黃河上遊的商船行到磧口,就要下船走陸路,隻因磧口往下的河段,河道高度落差太大,水流湍急,暗礁險灘眾多,行船十分危險。
隻是磧口古鎮的興起,卻是清朝時候的事了,眼下這還是在唐朝,貞觀八年十一月,羅用來這裡這麼久,也沒有聽人說起過磧口這個地名,想來要麼就是沒有,要麼就是籍籍無名。
這時候的商業遠不如後世發達,黃河水域的情況可能也與後世不同,不過定胡縣人口能與離石縣相當,大約也有占了這個地利的緣故
那王當等人時常給人當腳夫,去過的地方也是不少,頗有些見聞,說起行商押貨途中的那些個事情,就連那幾位差人聽著也覺新奇。
待那粟米粥煮熟了,那幾個差人也沒跟羅用客氣,打過一聲招呼,便各自從那陶釜之中打了熱粥來吃,王當等人初時還有幾分拘謹,後來聊著聊著,氣氛熱絡起來,也就放開不少。
那些差人所說,大多都是縣中舊案,羅用一邊聽故事,一邊從那些故事裡麵汲取一些對自己有用的法律知識。
經過這回這件事以後,羅用也意識懂法的重要性,他得多積累一些法律知識,免得將來一個不小心再踩坑裡頭,如果能弄來一本唐律疏議那就最好了。
弄不弄得來先且不論,一想到那諸多條文,羅用也覺頭大,想想,好像是時候該送他家五郎去學堂了。
在羅用熗鍋炸醬的時候,廳裡的氣氛達到了最**,甭管是差人還是王當那幾個弟兄,個個都是興高采烈,跟過年似得。
喝過了粟米粥,吃完了炸醬麵,羅用又一人給他們浸了一個凍梨,吃得眾人肚皮滾圓心滿意足,那幾個差人原本因這大雪天趕路生出的不滿,這時候也早已煙消雲散。
這些人當天晚上就住在羅用弟子們修的那個院子裡,羅用那二十多個弟子,這時候大半去了長安,還有小半都在自家做羊毛氈,於是這個院子一時便空了下來。
睡過一晚,第二日一早,那幾名差役就著腐**喝點粟米粥,一人又揣上兩個煎餅,早早便回城去了。
在官府當差雖比尋常百姓要強一些,偶爾還能有點灰收入,但他們這地方畢竟還是窮啊,整個縣都窮得皮包骨頭了,哪裡還有多少油水。
也就最近才剛剛好了一些,但家資依舊不豐,誰家也不敢大手大腳地亂嚼亂用,有些個官差下班以後還要在家做竹鏈增加收入。
那羅三郎著實是個敞亮人,不僅叫他們兄弟幾個吃飽吃好了,臨走的時候懷裡還能揣上一點。
這兩個煎餅他們自身卻是不舍得吃,家裡頭的娃娃都還攙著呢,這些年天下太平,家家戶戶都沒少下崽。
這一邊,羅用與王當對坐。
“我兒王紹……”王當實在不知如何開口,隻因他那不出自家兒子那一兩銀的賣身錢。
“王紹你可以帶回去,近日便可到官府去辦文書。”羅用爽快道。
“如此怕是……”堂堂一個七寸壯漢,硬是把頭垂到了胸前。
“那一兩銀子你還是要給我的,一時若是不湊,寫個借條亦可。”羅用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另還得寫明還錢的期限。”
他也不想做冤大頭,一兩銀目前對他家來說雖也在承受範圍之內,但這冤大頭的名聲一傳出去,將來怕是打也打不住。
這一兩銀,對於王當來說,著實也是很為難的。他們給人當腳夫,就算是那最苦最累的活計,一日不過三五升粟米,又有妻兒要養,這一兩銀他如何能拿得出?就算這羅三郎給他一年兩年的期限,怕也不一定能夠拿得出。
如今想來,也隻能到草原上去碰碰運氣了,若是能跟草原上的遊牧民族換些羊絨回來,許是能……隻那草原凶險,他若丟了性命,家中妻兒從此便也沒了活路。
“可是有難處?”羅用又問。
見那王當實在不像是能夠拿得出錢的模樣,羅用於是就提出了一個對方可以做到的條件。
“說到難處,剛好我也有一難處。”羅用說道:“早前我與人訂了幾萬株樹苗,約好清明前後交貨,你若能在清明前幫我挖好那些種樹的泥坑,那一兩銀便免了。”
“總共多少地,要挖多少坑?”一聽隻要幫挖坑就可以不用給銀錢,王當立馬來了精神,隻要還有其他法子,他是半點都不想去草原的。
“坡地二百畝,每畝要挖三百坑,每坑深三尺。”羅用說道。
“一言為定!”王當拍案道。...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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