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定胡人(2 / 2)

南北雜貨 報紙糊牆 7270 字 8個月前

近三個時辰的路程,一來一回就是六個時辰,一車貨隻需四文錢,不少村人也是心動的,這會兒家家戶戶都存得了一些錢糧,村人們也不像從前那般硬熬了,那四文錢,多烤些凍豆腐乾也就出來了,人也能輕省不少。隻還不太信得過這些外來的,一時都比較猶豫。

頭一個吃螃蟹的便是那雙兒家,雙兒娘也是好笑,聽聞那王當的兒子現如今就在羅家院子裡,特特還跑過來叮囑四娘她們,叫她們這一天定要看緊了那王紹,彆叫他給跑了。

於是就這樣,雙兒爹娘往那獨輪車上裝了一大車貨,原本還當心對方嫌多,哪知那些個定胡人卻半點不見怪,還叫他們儘管裝,前邊有人拉車呢,後邊推車的人看不著路也是無妨。

那兩人推拉著車子出村的時候,還有不少人跑出來看熱鬨,村裡的小孩子更是跟了一路,一直跟到村口,才被羅用給趕了回去,最近被這些個事情給鬨得,他也是有點神經過敏,他們村的小孩都是半放養狀態,要下手那可太容易了。

又幾日,許二郎等人也打聽到了定胡縣那邊的消息,說現今在他們離石的這個王當,確實就是定胡的王老大沒錯,近日王當與他那一眾弟兄行走於離石縣城,也有往來於兩地的商賈認出他幾人。

另外那王當的婆姨早前確實是小產了,他家長子自賣,這些事在定胡縣當地都有傳聞。至於對王當此人的評價,大抵都是好的,不外乎就是說他為人仗義,偶爾摻雜幾個差評,就說他是莽夫雲雲。

把這王當的來路打聽清楚之後,羅用總算也能鬆一鬆神經,不用再跟個老母雞似的,成日裡盯著自家那些小孩。

話說那些定胡漢子的買賣做得還真不錯,沒幾日功夫,就在西坡村打開了市場,原本那一輛車也變兩輛,又變三輛。

隻因他們實在很能吃苦,幫人運貨從來沒有嫌多嫌重的,小風小雪的日子都是照常出工,若有些客戶實在要得急,天氣惡劣的日子他們也肯送,隻多給幾文錢便可。

送出去多少貨,收回來多少錢,都是有數的,剛開始的時候村人還怕被他們昧了錢去,合作幾次之後,慢慢就放下心來,這些漢子的人品確實也是沒得說。

貞觀八年十二月初,這一日傍晚,又有數名定胡人頂風冒雪地來到離石縣,縣中差役見他們那衣著也不像商賈,便上前去問了一問,對方便說自己是定胡縣人氏,要去西坡村找王當。

“原是來找王老大,那西坡村離這裡也有近三個時辰的路程,這時候過去怕是有些晚了,不若去那許二郎家中問問。”有一個年輕的差役對他們說道。

這差役平日裡也有在家做竹鏈,前些日子王當他們上山砍柴的時候,見著石竹子,便揀大的砍了幾株拿到城裡來賣,這差役要買,他便半賣半送了,畢竟自家那些弟兄每日裡往來於離石縣中,和這些差役把關係搞好一些總沒什麼壞處。

“那許二郎是何人?”一個漢子問道。

“嘶……那許二郎啊,他乃是羅三郎弟子,你們王老大如今便住在那西坡村羅三郎的屋子裡。”那差役摳了摳自家下巴那幾根絨毛,把這其中的關係給他們理了理。

要說那王當與許家的關係,自然就繞不過羅用了。自從王當等人在西坡村落腳之後,羅用也就很少進城,他自己這邊做出來多少貨,都讓王當直接帶到城中許二郎那裡,再由許二郎直接出貨。

需要染的羊毛也讓他們帶進城,染所費銀錢,直接從許二郎那邊出,最近他手裡頭收了不少貨款,等什麼時候天氣好了,羅用抽空再進城去,師徒二人慢慢計算便是。

羅用那點東西,王當等人卻是從未跟他收過錢的,不時還要過去問一聲,有沒有東西要帶到城裡去,或者是有沒有什麼要買的。

他們現如今住的那個院子,雖說是羅用那些弟子所建,到底也是羅用發話,他們才能住得進來,一分錢糧都沒花費,純粹白住,幫忙捎帶點東西又算得了什麼。這常來常往的,王當與他那一眾弟兄,倒是和許家走得越來越近起來。

再說那一行人去到許家院子,果然受到了家主人的熱情招待,原本就顯狹窄的小院,硬是騰出兩間屋子給他們住,那火炕燒得暖烘烘的,又煮了飯食招待,粟米麥粉,皆是細糧。

餐風露宿數日,好容易到了離石縣,心情也是十分忐忑,來到這素不相識的人家,沒想到竟能受到如此厚待,當場有些人便紅了眼眶。他們定胡人最能吃苦,吃慣了那風雪與黃河水,如今竟叫這一份熱食給燙得落下淚來。

“我看你這身子也是不好,如何還能在風雪裡蹚?”許家大嫂從灶膛裡扒拉了幾塊未燒儘的木炭出來,裝到一個竹編的小暖爐裡,遞給那麵蠟黃的婦人:“你用它捂一捂肚子。”

“哪裡用得了這個,這炕頭上便暖得很。”那婦人左邊一個女娃,右邊一個男娃,兩個娃娃倒是養得不賴,她與王當都是正經能吃苦能做活的人,若不是前兩年王當被人抓去充了苦役,今年自己又跌這一跤,日子應也過得不錯,奈何這倒黴事一件趕著一件。

“你們怎的運了那麼多紅棗過來?”許家大嫂這時候也在炕沿坐了下來,剛剛這些人也給他們家抓了不少棗子,她看著,那幾個破布口袋裡頭,好像都是裝的棗子。

“我當家托人捎了銅錢回去,叫他那幾個弟兄收些棗子過來,言是恩公家做糕要用,離石這邊的棗子貴。”那王大嫂說道。

“你們定胡那邊的棗子價錢幾何?”許大嫂好奇道。

“秋裡山上的棗子剛下來的時候,一鬥棗子隻與一鬥豆子同價,撿好的買回家來曬乾,放到眼下這個時候,便與粟米同價。”那王大嫂笑著說道。

“當真?”許家大嫂睜大了眼睛:“在離石這裡,像這種曬好的棗子,再如何也是要與麥子同價。”

“我當家便說你們這裡的棗子貴。”王大嫂道。

“隻那定胡的棗子雖便宜,特特過去運一車棗子過來賣,卻也不一定能掙多少,像你們這般順路帶些過來,那就劃算了。”許家大嫂細想想,又道。

“若是能從離石這邊運了東西過去賣,回來的時候再帶些棗子,那也是劃算的。”王大嫂也說。

兩個素昧平生的婦人,坐在火炕上聊得十分投機,從棗子聊到糧食,又從糧食聊到這城裡頭的營生。

對於許家這種忙碌殷實的生活,王大嫂是很羨慕的,言及自家那邊,便道:“像我當家那樣的,常與人做腳夫,隻那腳夫的活計,也不是常常都有,若是天氣不好,往來商賈少了,活計也就很少,我當家還算好的,身強體壯,又有一眾弟兄幫襯……”...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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