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村人(1 / 2)

南北雜貨 報紙糊牆 6697 字 8個月前

羅用也是到了第二天早上才聽說了此時,等他去到殷家院子外麵的時候,那邊已經鬨將起來,矮矮的籬笆牆外麵圍了許多村人。

殷家翁婆向來心疼這個年紀最長的孫女,今早起來聽大郎兩口子說了這個事,當麵就把唾沫吐到他二人麵上:“真是被豬油蒙了心,我竟能有你們這樣的兒媳!”

殷家阿翁直接叫他們滾蛋,這會兒院子裡鬨著的,就是老兩口要趕這一對見利忘義的小人出家門的戲碼。

院子外頭圍著的那些村人,雖同情他家遭遇,卻也不齒這夫妻二人的作為。

“言是有一貫錢,他們怎的就不會想想?天底下還能有那樣好掙的銀錢?”

“輕鬆錢掙了沒幾日,便當這天上真的會掉餡餅呢。”

“我看他們應也知曉人家要的是手藝,不止那一套毛衣褲。”

“不知那些歹人如今已學得了手藝沒有。”

“定是學得了,與那些惡人當麵,那殷大娘不過十來歲,如何扛得住?”

言及此,眾人俱是一陣沉默。

當初羅二娘把這織毛衣的技術教給村裡這些女娃的時候,也並未說一定不能外傳那樣的話,村人猜測他們許是想著女娃早晚都要出嫁,那話說了也是白說。

隻村人卻都十分自覺,各家女娃守著這樣一門手藝,彆個不說,與那婚配一事,便有無數好處,真真是比父母拿出金銀給她們當嫁妝還要好。

如今這殷家兩口子竟想把這一門技術外泄!

一想到這個,有些人就恨不得當場撲上去撕咬!

“究竟是怎的回事?”羅用見這殷家人鬨來鬨去,竟沒有一個人說要出去找孩子的,看著看著不禁就來氣了。

“……”那兩口子這時候正跪在院子裡,見是羅三郎來了,一時更是羞愧難當,隻管把頭埋得更低。

“事已至此,現如今就算是把雙腿跪斷了,又有何用?人是幾時丟了的,仔細說來聽聽,興許還能找回來。”羅用實在看不上這二人,事到臨頭,竟是這般不堪用,親親的閨女,就這麼不見了,他們竟然也不說再找一找,這麼容易就放棄了。

“這、這如何還能尋得回?”聽羅用這樣說,殷大嫂仿佛又看到了一點希望,隻心中依舊十分踟躕,隻覺此事千難萬難,不是常人可以辦到。

“究竟是怎的回事,你二人細細與我道來。”羅用接過殷蘭給他遞過來的一個矮木凳,就在原地坐了下來,複又對殷蘭言道:“與你伯父伯母也搬兩個過來。”

那殷大郎夫婦這時候還待推辭,見那羅三郎眉頭深皺,麵上隱有怒,一事竟也不敢再說其他,各自接過凳子,也在院子裡坐了下來。

羅用見他二人坐好,麵這才緩和些,他最煩那些動不動就跪的。

生活本就是要用雙肩來挑,不是用膝蓋跪出來。

那殷大郎夫婦見羅用的意思,好像是認為他家長女還是有機會可以找回來,當即也不敢再有一分隱瞞,前前後後把事情給說了個仔細。

幾人也不進屋,也不避人,就直接坐在院子裡說話,也不管那大冷的天。

前些天,那殷大嫂的娘家嫂子過來找她談這個事情的時候,便與她說,那家人不放心那些羊絨,不肯讓她帶過來,不過他家裡有個媳婦子也與自己相熟,那幾日便在自家做客,不若叫大娘過去舅家做活幾日,做完了便送她回來。

殷大嫂原本也不大想在自家接私活,這人來人往的,擔心被人給瞧著,又要生出許多閒話,一想,叫大娘去她舅家待上幾日也是剛好,做完了再回來,清清爽爽的,村裡人哪個也不會知曉。

至於那殷大娘和那戶人家的媳婦子同在她兄嫂家中,這門手藝會不會被她學了去。

殷大嫂心中隱隱也是起過這樣的念頭的,隻這念頭一起便被她給閃了過去,完全不去深想,料她當家應也是如此。

待到初六那一日,殷大娘並未如期歸來,殷大郎兩口子也不知道著急,隻想著應是做活慢,耽擱了,或者是那個人家要織的毛衣太寬太大,做起來費勁。

畢竟是在她舅父舅母家中,殷大郎兩口子還是很放心的。

哪曾想前日羅用過來一催,昨日殷大郎擔著一擔豆腐去那邊一看,哪裡還有殷大娘。

殷大嫂的兄嫂卻還埋怨他這般心急作甚,既是一貫錢的活計,自是要做得仔細些。

問他們殷大娘現在何處,那二人便說在城中一個朋友家中,殷大郎要去找人,他們沒得辦法,隻好領他去了。

隻是去了城中,卻也找不到殷大郎,那夫妻倆這才知道怕了,殷大郎拎著那二人的衣領,言是要告他們略賣自家女兒,他二人這才將事情的始末給說了出來。

那殷大嫂娘家姓秦,上麵三個女娃,直生到第四個,才得一子。

秦四郎兩口子常常進城賣菜,今年他們村的人又與人學來炕上種菜的手藝,那種出來的菜蔬長得雖不壯實,卻也水靈。

臘月裡的某一日,他夫婦二人與往常一樣進城賣菜,偶然間就聽到路邊一輛馬車上,有人在說那羊絨毛衣褲的事情:“……那羅棺材板兒竟是不肯賣羊絨衣褲與我,不若便收些羊絨回來自己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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