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艱難,人也就老得特彆快。
若真要論年齡,王當今年也才三十一歲而已,他二十歲那年開春與阿賀成婚,冬裡便得一子,也就是王紹。
那塗二結婚比他還要早幾年,現如今他的長子虛齡已有十五,排行第二的是個女兒,今年十四,下麵還有一個與王紹同歲的幼子,虛齡十二。
要說與他家二娘年歲相當的少年郎,王當頭一個想到的,便是那許大郎的長子,今年十五歲,品貌周正,為人也頗有擔當。
若是要論家室,那塗家要配許家,確實也有幾分勉強,許家客舍的生意現在是蒸蒸日上,又靠著羅三郎這棵大樹,隻要沒那什麼天災*,他家的日子不用說肯定是要越過越好的。
但是娶妻娶賢,家底厚一點薄一點,哪裡又有那麼要緊,王當自己反正就是這麼想的,以他的眼光來看,那塗二娘勤快又溫和,娶回家做兒媳婦肯定錯不了,隻是不知道那許家人是個什麼想法。
收足了桑葚,又到相熟的人家去尋摸了一些紅棗,王當他們這一行人就又回離石縣來了。
這一日,羅用和他的弟子們正在地頭上撒草籽,遠遠見著王當等人推著幾輛木車過來,便三兩下把手頭上的活計做完了,收拾收拾農具,跟王當他們一起走。
幾日不見,這會兒大家也都特彆高興,一路上說著閒話,笑聲就沒斷過。
不知是這個年代人口特彆稀少,所以也就顯得特彆珍貴還是怎麼的,人與人之間總是很容易建立感情。
像王當等人在這裡生活了一段時間之後,最近每每從外麵回來,見著羅用以及他的弟子們或者是西坡村的村人,就跟見著家人似得,看著就特彆親切,心裡頭也特彆安穩。
羅用他們也是差不多的,哪一日若是聽聞王當幾人沒能在預計的日期回來,心裡不免就會有些擔心,怕他們遇著壞人強盜。
這個年代到處都是荒郊野嶺,沒有多少人煙,幾個人在外麵行走,若是被惡人給害了,根本連找都沒地方找去。
一路上說說笑笑地來到許家客舍這邊,剛好趕上這一天傍晚的油渣包子出籠,二三十個大老爺們呼啦啦湧入店中,占了小半個廳堂,也不點彆的,每人先來兩文錢大包子。
許家的油渣大包子,一文錢三個,兩文錢就是六個,熱騰騰的包子一碟一碟端上來,這些漢子們也是餓壞了,用手抓起來就啃,一個個吃得忒香。
羅用這邊又點了幾個涼菜幾個熱菜,他的這些弟子今天也是給他做了一天的活,像這種時候他不請客誰請客。
“這餃子湯,你們若是不嫌棄,後頭還有好些呢。”羅大娘和林五郎這時候一人端著一個托盤上來,盤子裡裝著一碗一碗雪白色的餃子湯。
他們兩口子包的餃子,現如今也是在這片地方上賣出了名聲,這餃子煮得多,湯自然也就多了,他們兩口子也不舍得倒掉,自己沒少喝,還有許家這些大人小孩,口渴了就去那邊灌一碗,比清水喝著有滋味,也養人。
“哪裡還有嫌棄的,這可是細白麵煮出來的湯水。”光吃包子也是有些乾,這時候來個熱湯正好,都是貧苦人家出來,誰還能嫌棄這個。
羅用也跟他們一起,就這餃子湯吃包子,一會兒再上來幾盤熱菜冷菜,廳堂裡的氛圍就更熱絡了。
“這回在孟門關那邊,我們聽人說,北邊草原上已經有人做出肥皂來了,價錢跟咱這邊一樣,也是五文錢一塊。”
“聽聞有商賈跟他們還價,結果那些胡人不知道從哪裡聽得的消息,說我們這邊的肥皂賣五文錢一塊,他們也要賣五文錢一塊,咬死了,少一點都不肯賣。”
“你們這回這批肥皂運到定胡那邊,賣多少錢一塊?”羅用問他們。
“十二文錢一塊。”王當回答道。
從孟門關去往大草原,也有不近的一段路程,再說那些胡人剛學製皂,誰知道他們這時候做出來的肥皂品質怎麼樣,哪裡有羅家出產的肥皂穩定靠譜,就算價格高一些,也是有商賈願意買。
說起來這肥皂買賣還真是好賺,他們這一趟,就能頂往常好幾趟的利潤,就是油脂太難收購。
“待到你們將那邊的田地收拾出來,可也要養幾天豬?”那陽大郎問許家兄弟等人道。
“應是要的。”不止是養豬,雞鵝也都要養一些。
這頓飯也沒有吃太長時間,都是累了一整天的,這會兒填飽了肚子,自然就要洗刷洗刷各自休息去了。
羅用回到羅家院子這邊,與王當等人查驗過桑葚和紅棗的數量,讓他們幫忙將這批貨搬到後頭倉庫裡,然後又把貨款給付清了,這一天晚上,他便要開始做桑葚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