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林大嫂林二嫂都想到許家客舍做活,如果能像五郎兩口子那般隻把掙回來的銅錢上繳一半,那她們自己便能留下另一半,比眼下辛辛苦苦給家裡乾活,整日也見不著幾個字兒可就要強得多了。》樂>文》
這事若擱後世,估計也沒誰能為這個高興,年輕人自個兒都結婚生子了,每個月掙來的錢還要給父母上交一半呢,擱誰誰願意?尤其是在兄弟眾多父母又很偏心的情況下。
但在眼下這個年代,父母在世的時候,兒女是不可以有彆業私產的,這個是法律上明文規定的,在這種大背景下,每個月的工錢隻需上交一半給家裡,剩下一半能夠留作私房,這便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
當然,這原本也隻是林母給五郎兩口子的特殊待遇,林母之所以這麼做,自然還是看在羅用的麵子上。
但是接下來無論是林大嫂還是林二嫂過去許家客舍那邊乾活,她們肯定也是要從林母那裡給自己爭取一樣的政策待遇的。雇人乾活發工錢的人是羅三郎,他要給不一樣的工錢,她們自是無法,畢竟那羅大娘可是他親姐,可在林家這邊,大夥兒可都是一樣的兒媳婦,你林母總不能搞區彆對待。
因為心裡頭都存了這樣的念想,接下來的日子裡,林大嫂林二嫂兩人之間便暗暗較起了勁兒。
許家客舍那邊,開春後即便是果真要招人,總不會一口氣就要兩個,她二人之間,肯定有一個是不能去的,如何能在羅大娘那裡刷一把好感,把對方給刷下去,這就是她們在之後的日子裡需要考慮的問題了。
不過就眼下來說,這個問題一點都不難想,那老六家的不是仗著翁婆心疼老六,剛進門沒幾日就敢找羅大娘的不痛快,剛好她倆對這個新來的也有許多不滿,這便從她身上下手吧。
這一日又輪到老六家的做飯,她從前在自己家裡似也沒有做過什麼家務,飯菜做得很不像樣。
從前遇著這事,隻要家裡的男人不說話,林大嫂林二嫂兩人都是不吱聲的,隻這回,林大嫂卻沒有再保持沉默,吃了幾口以後便當場發作了。
“弟媳進門已有月餘,即便是從前在家裡一點都沒有做過飯,現學也該學會了,怎的今日這飯菜又做成這般,這飯又是燒焦又是夾生的,菜又這般鹹,你若實在不會做飯,那以後便隻管喂豬吧。”
林家也喂了三頭豬,每日光是煮豬食就要費不少力氣,若是能把這老六家的支去專做煮豬食的活計,她們妯娌兩個倒是也能輕省不少,管她把那幾頭豬喂活了還是喂死了呢,老兩口若是不心疼,她們肯定也不心疼,倒是平白得個話柄,誰家新媳婦啥事不乾光喂豬,都能把豬給喂死了,說出去肯定也是一樁奇談。
“阿娘……”林春秋媳婦麵上雖有幾分無措,心裡卻是很穩的,她這大嫂還真想得出來,叫她去喂豬?即便是這邊翁婆答應了,她娘家人也不會同意。
“有的吃便吃吧,橫豎就是填個肚子。”林春秋也是不能讓他媳婦去喂豬的,心不心疼媳婦暫且不說,這事兒傳出去他自己首先就沒有麵子。
“六郎倒是知道心疼媳婦,怎的從前嫂子們做飯的時候,你卻不是這個說法?”林大嫂正愁不知怎麼才能把事情給鬨大呢,這林春秋便自己撞上來了。
林春秋在這個家裡頭何曾吃過口頭上的虧,當即便回道:“大嫂今日怎的這般難說話,你自己不愛吃便不吃了吧,我還要吃呢。”
“怎麼與你大嫂說話!”林大郎當即便摔了筷子。
“都吵吵什麼?”林老頭這時候隻好出麵鎮壓,他若再不說話,這兄弟二人怕是又要鬨將起來。
“老大媳婦你也莫要多說了,老六媳婦從前在家裡沒做過這些活計,你們便多教著些,她現下不會,你急也急不來……”林母這時候也說話了。
結果林母那話還沒說完呢,一直沒說話的林二嫂這時候便小聲啜泣起來:“都是一般做人媳婦,竟也有這許多不同……當初我們剛進門的時候,可是樣樣都要會,樣樣都要做,哪裡又敢說一個不字……”
“眼瞅著這兩年的日子是比從前好過,我還想著要養一養身子,將來再給二郎生個一兒半女的……自打五郎兩口子出去做活以後,這家裡頭的活計愈發多了,還想著六郎娶了媳婦,家裡能多個幫忙的,哪知竟是個樣樣都不會的……”
林二嫂這一番話說得那叫一個綿裡藏針,彆個都不提,光是那一個樣樣都不會的帽子,就很夠老六家的喝一壺了。
林父林母都被她說得在心中生出幾分後悔來,這六郎媳婦,瞧著確實也不像是個賢惠的,早知當初他們就應該多打聽打聽,不應那般心急。
說到底,那時候他們老兩口之所以那麼急,還不是因為擔心從西坡村這邊傳出去什麼不好的話,單從家庭條件來說,林春秋是還不錯,但人品方麵實在經不起細究,就是不知道這新媳婦家裡是不是也是這種心態了。
那林二嫂一哭,她那個五六歲大的閨女也跟著嚶嚶哭了起來。
“你哭個甚?”她阿耶林二郎問道。
“嗚……”小丫頭哪裡知道自己哭個甚,純粹就是被氣氛給帶動的。
“可是吃不下這飯菜?”林二郎伸手給她抹了一把淚水。
“嗯……”小丫頭點頭,今日的飯菜著實不好吃。
“那便不吃了吧,走,耶耶帶你去吃角子。”林二郎說著,一把將自家閨女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