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你吃這個餅,這餅做得細,好吞咽。”媳婦拿了一塊自己剛剛從二娘她們那裡領來的雜麵餅給老人。
雖然他們自家也有雜麵餅,但那餅裡頭大多都是豆子,還摻了些許麥麩,吃多了脹氣,還劃嗓子,跟羅二娘她們給的這種多半都是用麵粉做出來的餅子,自然是沒得比。
一家人吃著飯,婦人見她男人沒有像昨日一樣笑嗬嗬地從懷中摸出兩三個銅錢來,便知道他們今日應是沒有找到什麼好活計了。
中午定也是沒有吃什麼,就早上喝下去一碗用雜麵肉乾熬出來的粥,一直就到現在了。
先前她還沒找到現在這個活計的時候,每天就跟丈夫孩子一起出去外麵,知曉那替人搬貨的活計有多累,有得累還好,就怕有時候想累都沒得累,若是接連幾天沒能找到活乾,家中很可能就要斷炊了。
不跟他們一起出去的時候,婦人就待在家中與她婆婆一起,守著這個破舊的小院,滿心期待地等著她的丈夫和兒子們從外麵回來,刮風下雪的時候,更是憂心忡忡,偏她自己又幫不上什麼忙。
雖然現在也是幫不上什麼忙,但是隻要每天晚上都能捧回來這樣一碗熱騰騰的飯菜,看著他們一人吃上幾口,她心裡就很高興了。
“你們那邊現如今如何了?”等到這頓飯吃得差不多的時候,她男人也問了。
“也不如何,就這樣了。”看那羅二娘的態度,好像也沒有打算繼續追究的意思。
“我今日上午在城門口那邊,聽一個十來歲的小子與那些腳夫閒談,言他是那西坡村羅三郎的弟子,還說羅三郎的阿姊來咱這兒了,打算要在這邊開個食鋪呢。”他男人說道。
“阿娘,你說那羅二娘該不會就是那個羅三郎的阿姊?”她一個兒子問道。
“這……”婦人一時也回答不上來。
若說那羅二娘不是西坡村羅三郎的阿姊,她怎麼又會做豆腐又會織毛衣,若說她就是羅三郎的阿姊,又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像那樣神仙似的人物,他的姐姐竟然就在自己身邊,就住在他們這條巷子裡?
“我們剛剛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不少人議論說那羅三郎的阿姊就住在咱們這條巷子裡,我看這件事錯不了,阿刁她們這回惹大麻煩了。”那婦人的丈夫說道。
“這,這怎麼能……”婦人這時候還有一些想不通,這些日子被自己視作尋常有錢人家小娘子看待的羅二娘,怎的突然就成了羅棺材板兒的阿姊。
在這涼州城中,誰人不知羅三郎,這兩年他們這裡的羊絨買賣肥皂買賣是如何興盛起來的,還不是多虧了羅三郎。
涼州百姓也管羅三郎叫棺材板兒,卻並沒有什麼不好的意思,在眾人的心目中,羅三郎不畏權貴又神通廣大,也隻有棺材板兒這麼拉風的名字才能配得上他非同一般的高大形象。
若是果真如外麵傳言的那般,那羅二娘便是那塊棺材板兒的阿姊,那麼這件事怕就不能善了了。
那羅三郎在眾人心目中,除了不畏權貴神通廣大,還自帶財神屬性,哪個地方的人不希望自己的家鄉能出一個羅三郎,誰人不想讓羅三郎來自己的家鄉待一待?結果阿刁她們那幾個倒好,下手那般快,竟把羅三郎阿姊給偷了。
現如今那幾個還不知死活地在外頭蹦躂呢,殊不知這件事一旦被傳揚出去,整個涼州城可能都不會再有她們的容身之處。
這家人話中的那個在城門口與人閒談的小子,正是田崇虎沒錯,而田崇虎之所以會這麼做,自然也是羅二娘的授意。
其實當初剛來涼州城的時候,田崇虎就認為應該把他們這一行人的身份宣揚出去,這樣對將來的食鋪生意也有好處,但羅二娘總覺有幾分羞臊不自在,又不想平白招惹什麼麻煩,於是便沒讓他那樣做。
現如今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以後,她才發現羅用先前積攢下來的名聲和人望究竟有多麼地好用,既然好用,她又因何不用。
以羅用這幾年打下來的基礎,她作為羅用的阿姊,根本沒必要因為這些小事與人糾纏,光是把她家那塊棺材板兒的名頭抬出來,就已經很能唬一唬人了。(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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