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你也彆太難過,豆粒兒那性子比你可招人待見多了,它這會兒下了陰間,閻王老爺一個看順眼了,說不定還能封他個地獄神犬啥的當當,以後哪天你也下去了,說不定還得靠它罩著,它當老大,你就當跟班。”羅用坐在廊下的台階上,一邊嚼著火腿腸,一邊對著這條大狗碎碎念。
“汪!汪汪汪!”麥青汪汪叫喚起來。不知道是對根本這個設定很不滿,還是對羅用幾口就把火腿腸咬了大半根很不滿。
“你要吃啊?那你早不說,你看我這都吃沒了。”羅用說著把最後一口火腿腸塞到嘴裡。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麥青很是惱火!這都什麼破主人啊,這麼不靠譜,沒看它正傷心著麼,竟然自己一個人都吃了!
“沒有了,說沒有了就是沒有了。”羅用說著又在袖子裡掏了掏,果然沒有了,又在懷裡掏了掏,也沒有,最後他又在另一個袖子裡掏了掏,然後從那裡麵又拿出一根火腿腸,慢動作一樣,一點一點拿出來:“咦,怎麼還有一根?”
“汪!”麥青一個猛撲過去,就把羅用撲在了地麵上。
這丫叼著那根火腿腸走到旁邊的角落裡趴著啃,一口啃下去,就聞著味兒了,還嘗到了一些香香鹹鹹的滋味,再咬一口,還是這樣,再咬一口……這是什麼油紙,怎的這般難咬開。
“拿過來,我幫你剝啊。”羅用自己拍拍灰塵又坐了起來,托著下巴看那隻傻狗咬火腿腸。
“汪!”麥青一隻爪子按著火腿腸,轉頭向羅用汪了一聲,顯然是在警告他彆打這根火腿腸的主意。
“嘖,你都咬成那樣了,誰稀的吃?”這也太看不起羅用了。
“汪汪!”麥青顯然不相信他,又衝他汪汪了一聲,然後繼續埋頭啃自己的,啃得頗高興,大尾巴都甩起來了。
羅用見麥青這般,不禁也笑了起來。
轉眼距他回長安也快有一個月了,恭王已被處置,長安縣令也辭了官,他們羅家人也差不多可以收手了,至於跟這件事可能有牽涉的其他家族,一時卻是動他們不得。
事實上羅用暫時也不用去動他們,皇帝這時候正盯著這些人呢,他們羅家勢單力薄,在這件事情上,不妨先退一步,把戰場留給上麵那些大佬,等他什麼時候攢夠了資本,再衝進去殺他幾個來回。
再過幾日,羅用便要回常樂縣去了,他如今畢竟還是常樂縣令。
唐朝這時候的官員雖然也有任期一說,但是像常樂縣那樣的偏遠地界,任期往往都很模糊,路途實在太過遙遠,也沒什麼人願意去,像之前的譚老縣令,就在常樂縣當了許多年縣令,最後還在那地方那個安了家。
這回一去常樂縣,羅用便不知道自己還要在那裡待上幾年,按照他先前的想法,隻要把政績做出來,應該待個三四年的就能回來。
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李世民這個人雖有善於納諫之名,也頗有胸襟頗能能耐,但他也有相當記仇小心眼的一麵,又是個當皇帝的,權利又那麼大,萬一他到時候想想還是覺得不太高興,隨便叫羅用在那邊陲之地多待幾年也不是沒有可能。
四娘他們,羅用決定就先托付給白家,白家人很沉得住氣,他們現在就是穩中求進,打算在李治上台以後再贏一把大的。
對於一個有著數百年曆史的大家族來說,一二十年的等待,仿佛也不算什麼很大的事情一般。羅用沒有對他們提及李世民的壽數,他們這些人看起來也一點都不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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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刑部的鄭侍郎這一日寫了一封親筆信,令人送回滎陽本家。
今日他在街上偶遇離石羅三郎,那羅三郎聽聞過自己先前因為他的事情嗬斥過幾個口出狂言的小子們的事情,對他似是很有好感,硬是說要請他吃酒致謝,鄭侍郎想了想,便也答應了。
席間兩人聊到隴西那邊的現狀,這兩年的發展,還說了說鄭侍郎家裡都做些什麼營生。
滎陽鄭氏那是正經的世族大家,時下的五姓七望之一,士族中的士族,大家中的大家,不過他們家族的營生,主要也就是一些田廠織造之類,這些大家族的興旺依靠的,大多還是朝堂政治上的博弈。
羅用卻說沒有錢帛處處都難,他這一次回長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花用出去不知多少,他們滎陽鄭氏一族要養活那麼大一家子人,又要培養後生,又要經略朝堂,這其中的開銷,想來也可觀。
君不見那龍榻之上的九五之尊都要為戶部的庫銀發愁,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該掙錢的時候還得掙錢啊。
這鄭侍郎聽羅用滿口錢帛地說著,頗覺有幾分好笑,這長安城中的士族子弟們,不管有錢沒錢的,哪一個不是強撐門麵,何人像羅用這般,這麼俗這麼直白。
“鄭兄若是信得過我,不若趁早經營幾個鐵礦,將來必定可以生財。”在這一頓酒快要吃完的時候,羅用這般對他說道。
鄭侍郎也不是個傻的,今日他與羅用分明不是偶遇,而是對方有意要尋他,此時又說出這樣的話,不知是為了感激自己先前仗義執言,還是他有要與自己結交之意,或者兩者兼有。
對這羅用,彆的事情不說,要論掙錢的能力,那他還是很信得過的,於是他在回到自己府上之後,當即便修書一封,令人送回本家。
這羅用叫他經營鐵礦,便是因為他認定了鐵價能漲。
隻是,這鐵價因何能漲呢,總不能因為那些個針坊,針坊才能用掉多少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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