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樂縣這邊是一派欣欣向榮的發展景象,而在大唐的心臟長安城,相對來說就要保守得多,世族大家們依舊是這個時代的主流,那些個玩政治的,過去怎麼玩,現在還是怎麼玩。
在這樣的大環境中,羅用又不在身邊,四娘這個惠和縣主當得,心情也是比較忐忑。
當時羅用還在長安城的時候,羅四娘就跟他討主意:“阿兄,我這個縣主要怎麼當啊,萬一要是做錯事情可怎的是好?”
羅用當時就給她說了:“那怕什麼,橫豎你就是個鄉野農戶出身,你阿兄我又有那棺材板兒之名,當不好這勞什子縣主也在情理之中。”
羅四娘:“……”
羅棺材板兒繼續教導自家老妹:“隻要你不違法亂紀,彆去摻合那些朝堂上的紛爭,尋常犯些小錯並無什麼妨礙。相反,你若是從一開始便把這個縣主當得有模有樣,將來彆人對你的要求自然就會比較高,到時候一旦有個什麼行差踏錯,很容易就會招來譴責。”
羅四娘初聽羅用這話,也是覺得很不靠譜,後麵越聽,竟越是覺得很有道理,等她想明白了這其中關竅,心裡就隻剩下佩服和敬仰了:
——果然!兄長還是兄長!
於是羅四娘這日子該咋過還是咋過,該練武還練武,該做生意還做生意。
偶爾有那長安城的小娘子譴人來請她去參加什麼聚會,她要是覺得有意思的,或者是對自己那個南北雜貨的經營和發展多少能有點益處的,那她便去了,其餘便不去,也不管來的是哪家的人,有多大的臉麵。
大約是因為拂了太多人的麵子,也就沒幾個月時間,惠和縣主羅四娘,在長安城中的交際圈便得了個不太好聽的諢號——棺材妹。
羅四娘覺得這諢號還不錯,挺氣派,跟她兄長那棺材板兒的諢號挺配套。
現如今羅四娘在這長安城中也算是認識了一些人的,大多數都是年歲相當的小娘子,也有一些玩得好的,基本上都比較真性情。
這些小娘子最喜歡看羅四娘耍刀,也有想要跟著練的,結果被家裡人給禁了足,並勒令她不許與羅家四娘往來。
被這麼勒令的小娘子還不少,這就導致了很多小娘子們每次出來跟羅四娘她們一起玩,回去後都不敢跟家裡人說實話,真所謂出來玩嘻嘻哈哈,回到家夾緊尾巴。
有個家長實在氣狠了,一本把羅四娘參到朝上,皇帝聽聞了就說,她要不是這樣的人,那我能收她做平陽公主的義女嗎?我阿姊當年可是能帶兵打仗的人物。
不僅如此,聖人還常常召羅四娘進宮,與年歲相當的皇子皇女們一起,有時候是遊園嬉戲,有時候是檢驗功課,有時候還會上練武場,羅四娘跟他們這些人在一起雖然稱不上很愉快,倒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這一日,羅四娘從宮中出來,剛進白府大門,便見白家阿翁站在廊下衝她招手。
這白翁平日在晚輩麵前有幾分嚴肅,羅四娘也有幾分怵他,這時候見他喊自己,也不敢拖延,低眉順眼便過去了。
待到了書房之中,白翁令侍從取了漿飲點心上來,羅四娘這時候剛好餓了,隻是並不敢在這老者麵前大嚼大咽,隻敢稍稍取用一些。
著實也是平日裡看他們父子倆收拾白以茅這等白家子弟的次數太多了,這威嚴不知不覺就建立起來了,想當初剛來白府的時候,羅四娘也沒這麼怵白翁。
“聽聞你今日又去了皇宮?”待四娘吃得差不多了,白翁便問她。
“正是。”羅四娘畢恭畢敬道。
“近日聖人時常譴人宣你入宮?”白翁又問她。
“正是。”羅四娘心想這事你應該很清楚啊,整個長安城的事情你們都那麼清楚,不可能自家眼皮子底下這點事還不知道的。
“我這幾日在外行走,時常聽人說起,言是惠和縣主甚得聖人喜愛。”白翁說道。
“還行吧。”四娘咧嘴笑了笑,她覺得皇帝隔三差五就喊她進宮,跟她兄長是個能成乾吏有很大的關係,另外可能他確實也是瞅自己比較順眼。
白翁看了這傻丫頭一眼,歎氣道:“你雖出身鄉野,行事亦是不拘,這倒也無甚妨礙,隻是凡事還需思慮周全,既已置身這複雜局勢之中,那便要知曉自己的處境,以及周身這些利害關係……”
羅四娘正襟危坐,聽得也很認真,心裡知道白翁這一次要對她說的事情,應該是很要緊的,奈何就是聽不懂啊。
“你以為聖人因何對你這般?”白老頭問她。
“因我阿兄?”四娘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