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對於杜惜來說並不是很難,吳幼先前那主家,許二郎他們這些年也已經查得很清楚了,在這整個大唐,就連三流世家都算不上,隻能算比尋常鄉紳好一些罷了。
像那樣的家族,大抵都有一個共同的問題,那就是很難躋身上流社會,家財土地再多,在他們這些士族眼裡,也是一群土老帽。
他們若是想要脫了這土老帽的身份,要麼出個驚世之才,光芒難掩,得聖人重用,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要麼就是與時下這些大家族結交,慢慢紮下根須,隻是正經的士族大家肯定看不上他們,也以與他們這樣的家族聯姻為恥。
再不然就是等著哪一日天下大亂,他們這家人若是跟對了人,將來說不定也能混個開國功勳。
這三條路子都不太好走,若是一定要選一條相對容易點的,大概還是與士族結交。
尤其是一些落魄士族,比如說像杜惜現在這個樣子,就很容易給人一種比較好勾搭的錯覺。
他們杜家自遭那太子謀反案,不知多少後生的前程都被毀於一旦,這其中也包括杜惜,尤其是在他先是抗婚,之後又寫信回家讓杜家大人們保一保杜構。
也不知是誰將消息傳了出去,搞得外麵不少人都在傳他這一件事,言他杜惜是個有情有義的,杜家大人實在不像話雲雲,如此,就使得杜家長輩現在看杜惜很不順眼了。
不用說,這挑撥離間的醃臢事,八成還是他們族內那些從前就看他不順眼的堂表兄弟乾的,手段不算十分高明,卻也相當見成效。
杜惜眼下的處境不太妙,一來仕途暗淡,二來在杜家之中又受到排擠,照這麼發展下去,莫說什麼前程,怕是吃飯都要成問題。
於是當許二郎這一日與他提起了這件事,杜惜也沒怎麼猶豫,很爽快就答應了,讓許二郎將他們掌握的消息細細與他道來,這件事就包在他身上好了。
隻要將南北雜貨常樂店的半成紅利搞到手,他一時便也不用看族中那些老家夥的嘴臉了,將來他們說不定還會有倒過來籠絡自己的那一日,亦為可知。
羅家眼下的發展可謂是蒸蒸日上,不僅得當今庇護,與他們走得很近的白家人,似是與新太子關係頗為融洽的模樣。
現如今長安城中個的明眼人大多都已經看出來了,若是不出意外,待那新太子上位,他們白家人應是會得勢,那麼羅家將來又會如何呢?
這一次會到長安城以後,杜惜之所以這麼快就往那羅大娘處送去一盒阿膠,也是這個原因。
那一盒阿膠既是示好,也是試探,探一探那羅棺材板兒眼下對他是個什麼態度。如今看來,倒也還好。
……
待到農曆八月,天氣便有幾分涼快下來了。
這一日,杜惜與幾位舊時好友在酒肆吃酒,吃著吃著,不知真的,其中一人便對他說起教來,讓他行事要多考慮家中長輩的處境,莫要為了自身虛名,陷家中長輩與不義。
杜惜一聽這個話就炸毛了,當即也不客氣,反唇相譏道:
“我自己的事情,自有主張,倒是兄台你,莫要整日光顧著在這臉上作孝廉模樣,心思才智非但無有長進,竟還倒退了去。”
杜惜與這些人雖稱不上肝膽相照,卻也都是知根知底,他們哪裡會不知道杜家是個什麼模樣,說話的這個人,這時候不說他被人陷害處境難堪,竟反倒貶低起他的人品來了,叫杜惜怎能不氣。
若是換了從前,就這麼被杜惜說上幾句,那人說不定也就忍了,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現如今他杜惜又有什麼了不起的,於是當即便站起來和他乾。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先是出言譏諷對方,不多時便開始破口大罵,最後乾脆拖了鞋子帽子向對方砸過去,掀桌子摔盤子打了起來,引來許多看熱鬨的。
之後的日子裡,也有人站出來給他們做和事佬,卻每每都是不歡而散。
不待過了八月十五,杜惜便帶著他那名叫謝逵的仆從,趕著一輛馬車出了長安城。
城中亦有那幸災樂禍者,道那杜郎君的馬車裡無有多少行囊,卻是裝了滿車的憤懣。
也有一些同情杜惜遭遇的,隻道這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卻也怪不得彆人,誰叫他儘交一些酒肉朋友。”
“他那些酒肉朋友將來可都是要出仕的。”
“嘖,官場便是叫這些人給攪混了。”
“聽聞杜郎君這一次出門,還是那白夜瑛與他盤纏。”
“白夜瑛啊……多長時間不曾聽聞這個名字了。”
“年紀大了,風光不再咯……”
“早些年她那一曲歌舞,一方牡丹坐墊,迷了多少青年郎君的眼。”
“如今卻是不施粉黛,當起了道姑。”
“於那青樓女子,卻也算是一個不錯的收場了。”
“她倒也是個有情有義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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