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像句人話……”王子騰闊步從外麵走進來:“算你小子還沒糊塗透頂……鳳兒怎麼哭了?是不是賈璉這個臭小子欺負你了?”
徐氏看王子騰說著就想訓賈璉, 趕緊攔住:“哎呦,老爺,您可就彆跟著添亂了。不是璉兒, 我跟你說……”
王子騰聽完沉默了半響:“大妹妹現在做事越來越離譜了……”
賈璉對王子騰說:“叔父,能不能借一步說話, 我有點正事兒想向您討教。”
王子騰看了看他:“行,去我書房, 鳳兒, 陪你叔母聊聊天。對了, 你們倆今天就彆回去了。來福, 你去賈家告知一聲,就說我要留他們夫妻倆小住幾天。”
來福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徐氏拉著王熙鳳自去說體己話,賈璉跟著王子騰去了他的書房。
王子騰坐在書案後麵的太師椅上撇了賈璉一眼:“想說什麼?現在說吧。”
賈璉昨天晚上想了大半夜,又征求了小九的意見,決定拉個盟友, 斷了王夫人的後盾。
他斟酌了一下開始編故事:“叔父, 是這樣的, 前幾天, 我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噩夢。”
王子騰皺了皺眉頭:“你就是跟我說這個?我看你是皮癢了,拿我尋開心是吧?……”
賈璉趕緊說:“叔父, 我真不是尋您開心, 您且聽我往下說。剛開始我以為這就是個夢而已, 頂多這個夢忒真實了一點。但是從昨天開始,我覺得它不是夢,而是預警。
我這個夢啊是昨天開始的, 在夢裡我和鳳兒今天沒有回來,也沒有請太醫,所以鳳兒一直都沒懷上。直到兩年之後,她才生了巧姐……
因著懷胎艱難,巧姐的身體不好,小病不斷。咱們這樣的人家是不怕,但是孩子受罪,當爹媽的總是心裡難受啊……
鳳兒被二嬸兒攛掇著放利子錢、包攬訴訟……落了個抄家流放的下場……
這種匪夷所思的夢,我也不信。可是今天叔母把太醫請來,我是親眼看見太醫拿著根長針,從鳳兒手腕上的鐲子裡,挑出來好多香丸……”
王子騰眼裡閃過一絲精光:“你說你們賈家被抄了,我們王家呢?還有史家和薛家,他們怎麼樣?”
賈璉支支吾吾半天才說:“這是夢裡說的,可不是我說的。賢德妃死了之後,您在奉旨巡邊回京的路上得了急病,突然就……”
王子騰大駭,這句話意味著什麼他太清楚不過了。奉旨巡邊,得了急病,其中貓膩可不小……
如果是真的,那就說明他站錯了隊。他問賈璉:“你夢裡,我支持的是幾阿哥?”
賈璉比了個八,王子騰肯定的說:“上位的不是八對不對?是誰?”
賈璉又比了個四,王子騰瞬間明白了。雍親王此人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他支持八阿哥當然撈不著好。
王子騰有些不放心,又問賈璉:“你還有什麼證明自己說的是真的呢?”
賈璉從小九塞給他的記憶中扒拉出來兩件大事:“八月雍親王得了兩個兒子……嗯,其中一個叫弘曆,還有九、十月會爆出來江南科考案……”
王子騰聽他說的有鼻子有眼,心裡有幾分相信,加上現在已經是七月中,第一件事半個月後就見分曉。
王熙鳳和賈璉在王家住了兩天,回去後第一件事就是去給老太太請安。
史老太君關切的問王熙鳳:“聽說親家太太有些不舒服,現在怎麼樣了?”
王熙鳳笑了笑:“謝老祖宗的關心,叔母沒什麼,許是前兩天沒休息好有些頭暈,請了太醫喝了藥好很多了。”
“那就好,沒事就好。”史老太君也就是順嘴一問,知道沒什麼事,就改了話題對王夫人說:“你妹妹又有了身子,咱們得派人去一趟揚州,你看誰去合適?”
王夫人不置可否:“老太太覺得誰去合適?要不讓周瑞兩口子跑一趟?”
史老太君有些不滿意:“你妹妹懷孕是大事,派兩個奴才去,豈不是顯得我們家不夠重視?”
王熙鳳一琢磨,這可是把管家權丟出去的好機會:“老祖宗,您說的在理,要不我和璉二去吧?
好多年沒有見敏姑姑,我這心裡蠻惦記的。敏姑姑懷有身孕,一定很思念咱們這些親人。
大老爺、二老爺都是官身,不能隨意離京。您年事已高舟車勞頓不得,太太要管家走不開。思來想去我和璉二作為小輩兒義不容辭。”
史老太君本來是打算讓賈璉自己去,但轉念一想,女兒身體弱,懷了身孕難免會胡思亂想。
賈璉一個小子,心思到底沒那麼細膩,讓鳳丫頭跟著一起去,可以多陪陪敏兒。她嘴皮子利潤,正適合開導敏兒。
哪怕王夫人說什麼她身體不好,管家的事兒得王熙鳳幫襯之類的話,也沒動搖史老太君的決定。
史老太君不滿王夫人不夠重視她的女兒賈敏,轉頭對邢夫人說:“既然老二家的身體不爽利,管家的事沒有她一個人勞累,你這個做嫂子偷懶的道理。以後你們倆一起管家,老二家的,回頭你把賬本和鑰匙送一半給老大家的。”
從老太太院裡出來,王熙鳳破天荒的沒有跟著王夫人一起走。她扶著邢夫人:“太太,媳婦早就想去給您請安,又怕打擾您……”
邢夫人有些受寵若驚:“不打擾、不打擾,反正大老爺整天不見人影,我一個人無聊的很。”
王熙鳳笑道:“那我就厚著臉皮去叨擾您了。”
王氏看著挽著胳膊邊走邊聊的婆媳倆,眼神暗了暗,這個鳳丫頭也不知道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進東大院的時候,正好跟出門的賈赦打了個照麵。王熙鳳規規矩矩的行禮:“父親,您這是……”
賈赦瞥了她一眼:“出去有點兒事,這個時候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王熙鳳福了福身子:“我叔父讓我提醒父親,一定要把印鑒和帖子收好,免得被人拿去乾了什麼,您到時候背鍋。”
賈赦一聽這話裡有話,就明白,定是王氏拿著自己的印鑒和帖子乾了什麼。要不然,王熙鳳不會假借王子騰那個老狐狸提醒自己。
他嗯了一聲:“知道了,我會去查的。”
王熙鳳扶著邢夫人進了院子,賈赦招來他祖母留下的幾個親兵:“去好好查查二太太都乾了些什麼。”
王熙鳳那張嘴,哄死人不償命,才半天功夫,邢夫人就被她捧得飄飄然,恨不得視她為知己。
王熙鳳奉承完邢夫人,領著丫鬟小紅往回走。剛一進院子就聽見賈璉訓斥平兒的聲音。
王熙鳳走進去,隻見平兒一身粉色裙子嬌俏的跪在花廳,哭得梨花帶雨。
王熙鳳的腳步聲很輕,小九沒有提醒賈璉,賈璉不知道王熙鳳就在門外。火力全開懟平兒:“你有什麼好哭的?彆以為鳳兒慣著你就把自己當主子了?
好好的讓你端盞茶你都能潑我一身。怎麼?是粗心大意還是趁機要勾引爺啊?
鳳兒對你不薄吧?你在外麵是怎麼做的?踩著你主子當好人是不是很得意?人家說起鳳兒就是母大蟲,說起你平姑娘,那就是好人一個。能耐不小啊!”
王熙鳳捂了捂胸口,轉身慢慢走出去,坐在花廳的軟榻上,發呆了許久,問小紅:“你說二爺說的是真的嗎?”
小紅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實話實話:“很多人犯了錯,害怕被二奶奶罰,就會去求平姐姐,所以她人緣是不錯……”
王熙鳳忍不住苦笑,枉她自以為聰明,整天沾沾自喜,卻原來,早就被人玩在股掌之中了。
王熙鳳掀開簾子走進去,一看見王熙鳳,平兒就開始哭起來。可惜她賣力的表演,王熙鳳沒有任何反應,隻是淡淡的說了一句:“下去吧……”
平兒抹了眼淚:“二奶奶,是二爺他……我是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