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
【非常……痛苦……】
納迦人皇帝站在狹小起居室通風口下方,靜靜地看著自己一部分,那些曾經被它分離出去觸手,一邊痙攣,一邊發出無聲尖叫，從狹窄通風口簌簌落了下來。
白皇帝沉默地凝視著那些好不容易從烏劜雅達利爪之下逃回來觸手，同時更多觸手正擠擠挨挨地盤踞在這塊區域管道和部件縫隙,以隱晦地方式觀察著艾倫。
艾倫正在門另一邊,那間區域辦公室內。
年輕Omega如今正在努力研究拉菲爾留在他手環內信息。雖然在雷蒙德麵前他一直顯得相當冷靜,但其實雷蒙德很清楚，艾倫對於如今狀況其實相當擔憂。
當然，對於白皇帝來說，人類對於雷蒙德·莫克姆追殺其實並不是什麼太重要事，如果可以，他甚至可以輕而易舉地在十分鐘之內就讓環形區那些脆弱兩腳猴子全部死亡。
但根據白皇帝計算,如果事情真發展到哪一步,過多死亡還有過多真實形態暴露，隻會讓艾倫陷入惶恐與驚慌之中。這種狀況毫無疑問隻會對祂們兩個人接下來情感聯係有害——也正是因為這樣,白皇帝不得不遺憾地打消了自己這個念頭。
不過……從目前情況來看,那些人類製造出來小麻煩其實也不是那麼糟糕，至少它們可以讓艾倫注意力暫時分散，也讓白皇帝有機會在這個位置仔細地端詳起自己殘肢斷臂。
觸手狀況非常糟糕。
哪怕遭受了人類武器襲擊，作為納迦人一部分,觸手也不曾表現這麼痛苦。
白皇帝可以通過自己與它們之間聯係感受到那種痛苦,在之前那間辦公室裡,所有觸手都沾染上了一種肉眼難以看清奇怪粉末，那粉末看上去有些像是鳥類羽毛下方鱗粉，而也正是這種粉末……讓觸手們迅速地陷入了潰散狀態。
白皇帝平靜地看著自己觸手在短短幾分鐘之類全部死亡。
潰散，失控，瘋狂，它們瀕死前地所有感受也同時全部傳遞給了白皇帝。
這讓白皇帝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這種古怪毒鱗粉，讓皇帝隱隱約約想起了什麼，是，這種東西讓祂感到了熟悉。
忽然間白皇帝回憶起了過去。
大概是幾百年前……又或者是幾千年前，在那個時候，後來凶殘到鎮壓了所有納迦人白皇帝，還隻是一隻脆弱無比小可憐。
白色軀體讓祂在漆黑宇宙中顯得格外顯眼，祂必須時刻躲藏其他種族捕獵才有可能活下去。
也就是在那個時候，祂經常遊走在一些危險生物領地邊緣，那些強大而傲慢個體對於祂這麼弱小個體並不感興趣，但白皇帝卻可以憑借它們釋放出來可怕氣息逃避某些自己納迦同類……畢竟，白皇帝實在不樂意成為另外一隻納迦養分。
而當時白皇帝正一如既往地遊蕩在危險區域之間狹窄平衡地帶，祂沐浴著冰冷宇宙風暴和幾乎可以把身體撕裂巨大引力場。也就在那個時候，祂聽到了一種非常特殊……非常奇妙歌聲。
那是死亡歌聲。
白皇帝比所有個體都更早趕到了歌聲傳來方向，在那裡，他看見了一隻納迦隕落。那是一隻領主級納迦，因為太過於古老，那隻納迦已經瀕臨瘋狂，所有靠近它生物都難以逃脫死亡。
不……這一次，似乎有什麼不太對……
白皇帝緩慢地擺動著自己軀體，小心翼翼地滑入了死寂領域。
那一隻納迦領主臨死前痛苦以及它思維中逸散出來瘋狂，讓白皇帝甚至感到了一陣刺痛，祂隻能不斷地哼著自己睡夢中歌謠，好讓自己鎮定下來。
沒有過多久，在領地中央，白皇帝就親眼見到了那隻早已死去長老納迦。
對於白皇帝來說，那一天祂所見到東西實在有些超出常理。畢竟，如果是徹底陷於瘋狂，那隻納迦不可能留下任何一點屍體，它隻會完完全全地迷失在黑暗之中，連一根觸手都留不下來。
可白皇帝看見這隻納迦，顯然是死於外物，有東西襲擊了它——白皇帝冷靜地觀察著自己同類身體。
那隻納迦頭部已經被某種巨大東西徹底撕開。
堅韌皮膚，帶有強烈腐蝕性粘液四散開來，因為腐爛而散發出特殊臭氣。
除此之外，這隻領主心臟和大腦都已經被吞食殆儘，隻留下了暗綠色血液。
雖然身體絕大部分都已經死亡，但是領主級納迦還有一部分軀體依然處於存活狀態，它們在這片巨大領地邊緣不斷翻騰，痙攣，無聲無息釋放著自己巨大痛苦……
【是，是龍鳥……】
白皇帝伸出了自己心靈觸手，竊取著死去同類思維，祂在死去同類記憶深處看見了襲擊祂存在，。
那是一種巨大醜陋且猙獰生物，每一隻都龐大得駭人聽聞，漆黑身體表麵遍布著猙獰類似羽毛東西，在細長而靈巧，布滿鱗片長頸另一頭，是奇怪頭顱。
一直到很久之後白皇帝才想起來，那頭顱……竟與人類頭部有些相似。
在襲擊領主納迦時候，它們喉中發出了尖銳嘶鳴，那是一種似乎尖叫又像是歌曲旋律。
而當那些怪物吟唱起歌聲，即便是領主級彆納迦也沒有任何抵抗力，就像是遭遇了一場可怖瘋狂之潮，身體還有觸手都開始潰散，肉塊與畸化後身體開始了不受控製自我吞噬……是，那歌聲可以將某種巨大瘋狂引來並且傳遞給納迦。
也正是因為這樣，這些可怕生物甚至都不需要自己動手，便可以直接讓納迦自己選擇滅亡。
當納迦核心部分漸漸失去生機之後，這些長著長羽，蛇頸和人頭猙獰怪物，便會猛然撲下來用自己那格外鋒利而畸形巨大爪子，刨開納迦頭骨，並且啄食祂心臟。
所有怪鳥動作都非常凶狠，行動之間不帶任何仁慈，看上去甚至不太像是為了獵食……反倒像是泄憤。
白皇帝在那段記憶抵達尾聲之前，便猛然抽回了自己心靈觸手。
僅僅隻是在已死去納迦記憶中窺視過去，那群記憶中怪鳥所發出來聲音依然影響到了祂。白皇帝感到了暴虐，狂躁和瘋狂，身體也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變形……
好在在白皇帝心底，自從遠方星辰傳遞而來旋律牢牢地壓製住了他所有思緒，最終控製住了白皇帝自我潰散。
但即便是這樣，殘留在肢體內部恐怖感還讓白皇帝感到了本能危險。
祂迅速地離開了那隻領主級納迦殘骸。而又過了很久之後，白皇帝才知道，在遙遠星域邊緣生存著一種特殊龍舌鳥。
它們會躲在陰暗角落，補食那些落單，或者因為年紀太大而瀕臨瘋狂納迦。
而它們身上磷粉，粘液乃至於它們歌聲本身對於納迦人來說都是致命。
因此，在白皇帝最初發現那隻領主級納迦死亡之後，位於附近納迦們破天荒地團結在了一起並且同時襲擊了居住在那附近龍舌鳥。
那是一場相當慘烈和殘忍戰鬥，隻不過最終納迦們還是得到了勝利，於是在之後幾百年裡，白皇帝再也不曾見到過任何一隻活著龍舌鳥，隻不過……
為什麼現在這種東西卻會出現在祂麵前？
是那東西幼崽嗎？跟祂一樣隱姓埋名潛入了人類世界，還是說曾經有人類得到了龍蛇鳥殘骸，並且將其製成了武器……
白皇帝神色冷峻，情緒也很是惡劣，雖然很自信那些龍舌鳥和人類都不會給祂造成任何傷害，但白皇帝還是感到了難以抑製焦躁。
而就在這個時候，白皇帝忽然發現隔壁房間艾倫已經許久都沒有動靜。
白皇帝立刻憑借著自己觸手窺視著自己愛人，然後便發現，艾倫此時似乎正在發呆。
他神色恍惚，眼神迷茫，身體微微側過去，像是正在聽著什麼東西似。
他嘴角還含著一縷淡淡，溫和笑容。
【柔和光……溫柔地照射著自己周圍一切生物。】
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艾倫嘴角笑容一瞬間，白皇帝腦海中忽然浮現出了奇異畫麵。
那是浩瀚宇宙中一顆銀色星星，而縈繞著那星星則是一隻巨大白色納迦。
——在成為皇帝時，白皇帝走過祭壇上似乎就繪製著類似畫麵。
但當初看著那些古老圖畫，白皇帝隻覺得心情平靜淡漠沒有絲毫感覺。
可現在，祭壇上簡陋圖畫卻像是忽然間活了過來，在雷蒙德腦海中不斷回放。
白皇帝感覺到自己所有核心都在一瞬間繃到了極限。
“艾倫——”
白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整理好自己表情。
轉瞬之間，全身上下散發著血腥暴力氣息納迦怪物，又變成了人類所喜愛心靈純真，性格傻乎乎大個子。
白皇帝推開門，進入區域辦公室內，然後伸出手拍了拍了艾倫。
“你怎麼了？是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