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意(1 / 2)

白楚身在病中,鴉黑色的烏發便柔順的散落下來,加上中衣有半指寬的直領遮掩,故而雙喜和方才沈瑜之都沒發現她脖子上的淤痕。

這會兒平躺下來,她剛嫌熱又把長發都撥到身後去了,也怪不得沈玧之一眼就能發現。

抬手撫上脖頸處,她之前也自己拿鏡子照過,隱隱約約能看出比周邊的肌膚顏色重了不止一度,仿佛是挺嚴重的,但她一覺睡醒,這會兒不去碰它就已經沒感覺了。

“我不知道,”白楚不在意地笑了笑,“不過也沒下重手,否則我現在怕是已經說不了話了。”

沈玧之皺起眉,向來溫潤和氣的麵容上難得露出嚴肅的神情,傾身上前,白淨修長的手輕柔地拂開她鬢邊的碎發,仔細打量著那一道由左及右蔓延纖頸大半圈的紅淤:“幸好,並未傷及筋骨。”

“是安王?”他輕聲問道。

“應當不是,”白楚搖搖頭,“安王眼下估計沒空管我,而且,二哥你不是正盯著他麼?”

“昨夜的鬨劇,想來二哥也有插手吧?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加了毒的酒還是端到了白音華的席案上。”

沈玧之暗想著回頭怎麼將傷到她的人找出來,麵上不疾不徐地笑道:“柔嘉郡主隻是想小懲,安王卻不忿心上人遭人算計,將當中的藥換了,要以長平長公主一脈的聲名前途為代價,給白家大小姐討回公道。”

“原本這杯酒是留給柔嘉的,偏偏你那姐姐想起你來,倒連累了楚楚受這無妄之災。”

白楚知道白音華中的是類似於春/藥等迷惑人心智、渾然忘我的藥,在原文中她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把加了料的酒反給柔嘉郡主喝了下去。

不過原來是安王把裡頭加的東西換了,這件事白楚倒是頭一回聽說。

她撲哧一笑:“所以安王打算為白音華抱不平,結果陰差陽錯把手段使到她身上了是麼?”

怪不得他日後得勢了對柔嘉郡主這麼狠呢,看來也不是全因為白音華嘛,畢竟這事說出去,真的……挺丟人的。

見白楚笑靨燦然,即是她脖頸上的傷依舊刺眼,沈玧之的心情不自覺跟著輕鬆愉悅起來,“傷你的人,與昨晚的事有關?”

“跟白音華有關。”白楚語氣平淡,卻十分肯定。

沈玧之目色一沉,思忖著白音華難道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勢力不成?

要是沒有白楚華,他對白音華的印象就隻是弟弟的心上人,自然不會多加在意,可如今不說是為了白楚華,就是安王的深藏不露都讓他暗自心驚,不能輕視。

就跟白楚想的一樣,如果想看清甚至對付安王,白音華的存在就顯得至關重要了。

“你的病也是因為他?”

想到昨夜大開的門和飛躍著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白楚理直氣壯:“是。”

“我那長姐,雖然不能說全然了解,但也多少知道些她的性子。昨晚那杯被她推給我的毒酒讓她自己喝了,等她醒來,怕是第一個恨毒的就是我。”在沈玧之麵前,白楚也懶得花心思偽裝,左右較勁腦子還不知道能不能避過他的眼睛,不如坦蕩直率些,省得費腦子,“她自來順風順水,縱使有些許心計,因無傷大雅又籌謀得當,所以從沒吃過這麼大的虧。”

“白音華猜不著是二哥你在暗處幫我,但必定會懷疑到我頭上來。”白楚神色冷靜,仿佛她口中被記恨的不是自己,“昨夜的人,行事雖然離經叛道,半夜闖入我房中卻無半點遲疑謹慎,想來早先就確定我與三哥晚上並不同居一室。”

“尤其是我有意惹怒他,他再生氣也沒到怒極喪失理智的程度,對我動手是為了恐嚇,繼而控製,可意識上十分清醒,知道不能傷我性命。”

“此人大概率出身優越,行小人之事也逃不脫君子之禮的束縛。另外威逼恐嚇一套流程下來看著挺熟練的,性子冷漠又慣會隱忍,想來平日沒少做類似的事。”

“而他居然會為了白音華特意走這一趟,不可能隻是單方麵的愛慕,他們之間肯定有接觸過。而且就在白音華醒過來不久。否則等她再恢複些許理智,就知道她依如今的境況,最應該做的是求助的是安王。”

沈玧之定定地望著她,黑眸中仿佛緩緩流淌著星河,溫柔中閃爍著灼灼的光亮,讓被注視者忍不住生出好似全世界隻有他們二人般,入耳的都是一片空曠的寂靜。

事實上,早在白楚向他獻計,讓他借白音華而探請安王的深淺,沈玧之就知道她與尋常女子不同,她明澈透亮的眼底,似乎能盛下整個天地。

最是這樣侃侃而談的時候,哪怕是蒼白素淡的病容,乍然迸發出來的熠熠神采也讓人移不開眼。

“你安心養病,”沈玧之在心底重重歎了一聲,麵上卻一點未表露出來,“我會分出人手來保護梧桐院,不會讓昨晚的事情再次發生。”

幸好來人的意圖隻是警告,若是心思更陰毒些,半夜闖入梧桐院,後果不堪設想。

思及此,沈玧之覺著心口處的火星又點燃了起來,灼熱煩悶,讓他恨不得將賊子抓來好生“整治”一番才算能解了這道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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