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2 / 2)

這下可好,她還沒做什麼呢,或許張氏的親生女兒就要給她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了。

心情一好,她對著沈瑜之也有耐心起來,在他生辰前一日,白楚將自己準備的禮物送了上去:

“我嫁入沈家後,除了那兩箱勉強湊數的嫁妝,其餘都是承蒙祖母和母親的庇護,說到底,也是因著三哥你才落到我手裡的。”白楚聲音清婉,緩緩道來,“今我也不做這借花獻佛的事兒,前些日子我翻閱你書房裡那些典籍古書時,翻到幾首樂曲上都有你的注解,想來三哥是極為喜歡的吧?”

她掀開書房中一側,層層紗幔下,端放在琴桌上的古琴,拉了沈瑜之坐下,自己則從旁邊的牆上拿下懸掛的碧玉簫,白如凝玉的纖指柔柔搭在上頭,仿佛縈繞著淡淡的光暈。

她笑盈盈地指了指一邊的琴架:“許久未見三哥彈琴,知道你是心事不平,心緒繁亂,不能動琴。可既然是你的生辰,再多的事兒也暫且放下吧,人生漫漫,什麼時候不能去想?”

“就讓我做一回你的解意人,噥,但凡你喜歡的幾首曲子,我都列在上頭了,且保證一天不會有人有事來打擾你,三哥完全可以靜心舒神,好好享受一番琴聲悅心。”她眨了眨眼,晃悠著手上的長簫,“我呢,就用你教我的簫,陪你暢樂一天可好?”

沈瑜之怔然地望著她明媚柔婉的笑靨,瀲灩美眸中熠熠生輝,卻無半分刺眼的攻擊性,靜靜嫋嫋,仿佛月光銀河傾斜下清幽盛開的曇花,所有的光華都眼尾的一點朱砂痣上戛然而止,那一點朱色絕豔,灼灼其華。

他幾乎是逃避似的劃開視線,匆匆拿起白楚靜心設計的曲單,上頭果然是他鐘愛的幾首琴曲,沈瑜之由上及下掃視了一遍,輕笑道:“你說陪我,這麼多首曲子,楚華,你確定都能用簫吹奏下來?”

白楚撇了撇嘴:“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我師傅麼?”

沈瑜之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她的師傅就是自己,等於是又被堵了回來,他好笑地抬手揉了揉她的頭:“你說的對,是我的不是。”

這室內空空曠曠,除了一麵朝陽初升、山映天海一線的紫檀木雕屏風,就隻有一座精美小巧的四腳雕鏤纏枝紫藤花配如意紋的小香爐,輕緩升騰的香煙在空中柔柔散開。

是他最愛的冷鬆香。

處處可見用心之處。

沈瑜之突然覺著掌心有一簇火苗升起,灼熱難掩,他忙收回手,在寬袖的掩蓋下輕輕握了握手掌,卻不知怎麼合不上。

仿佛是為了掩蓋這抹猛然竄起的羞赧和窘意,他挪步到琴桌後頭坐下,修長白淨的雙手撫在根根琴弦上,牽起幽幽鬆石的香味,這隱隱的熟悉感從靈魂深處煥然再生。

沈瑜之其實最近甚少彈琴,碰古琴也多是就彈奏幾小節,為了教白楚的。說不上喜不喜歡,隻是古琴悅己悅心,若是不能潛心彈奏,便好似是侮辱了曲音,入耳的琴聲一旦感染了焦躁匆忙,反而更助長了心結。

偏偏他近幾年被諸事所擾,加上白音華喜琴,他能順理成章的拿簫,倒也算是舒心。

然而當他微微一個撥弄,悠揚的琴音久久不散,所有的躊躇、猶豫、遲疑就統統不見了。

沈瑜之抬眸對著白楚微微一笑,眉眼流轉著清透的光芒,“第一首就來《碧澗流泉》吧?”

白楚粲然笑著點頭:“好。”

古琴曲的節奏都輕而緩,作為輔助的簫自然不可能快,這也是白楚有信心陪著他奏曲的原因。

不要求記憶多嫻熟精湛,隻要不落下節拍就好,本身主角就是沈瑜之和他的琴,白楚安安分分地做她的配角。

吹了三四首,腮幫子有點疼,她又一向不是會委屈自己的性格,就把簫放下了,本以為深深沉浸在彈奏的動作與耳邊的旋律完美融合的沈瑜之不會在意,沒成想她剛一停手,他就奇怪地看過來:“怎麼了?”

白楚頗為乖巧的彎唇笑了笑:“我想聽三哥你獨奏《挾仙遊》。”

沈瑜之哪看不出來她是有意偷懶,也不是第一次了。他無奈地搖搖頭:“說是送給我的生辰禮,到了還是要我彈琴、你靜賞,這是什麼道理?”

白楚態度十分坦然:“歪理吧。反正我很想聽,三哥你就說彈不彈吧?”

這囂張任性的模樣,索性還豁出去了?

沈瑜之忍俊不禁,強忍了笑意,歎道:“彈,算是我欠了你的。”他微微眯起眼,色厲內荏,“回頭等你生辰那天,我就讓你把這曲單上的曲子都給我彈一遍,一點不許出錯才算過關。”

白楚笑嘻嘻地點頭,托著下巴懶洋洋地斜靠在圈椅上,渾然不當一回事:

她肯聽他的就有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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