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懟(1 / 2)

翌日一早, 天還沒亮, 白楚就被雙喜從溫暖的被褥中拖出來了, 自然不是這麼早就走的, 這是她第一回入宮,不光是雙喜,方嬤嬤一早兒就在梧桐院候著了, 從發髻妝容、衣著首飾,樣樣都得過她的眼。

白楚不喜歡在頭頂上放累贅的假髻用以修飾發髻,又高又沉, 這時候許多婦人傾向於各種雍容複雜的發型來彰顯身份,白楚卻懶怠在這上頭較勁,所以無論方嬤嬤再勸,也以“不願搶母親風頭”為由, 選了結椎式的百合髻。

青鴉的墨發鬆鬆挽起, 一縷一縷有條理地束在腦後,結成燕尾狀, 順著弧線纖長優美的脖頸而下, 以累絲鑲寶石的桃心簪固定。頭頂上則束著簡單的雙環, 配以左右一對銀蝶翅滾珠攢珍珠的步搖, 蹁躚悠然, 仿佛恰巧落在烏黑發髻上, 輕嗅花蜜的彩蝶,自有一股觸人心懷的生機靈動。

身上穿的是藕荷色刻絲祥雲紋的散花錦宮裝,用前些日子長公主送來的錦緞, 拿去針線房中新做的,款式雖然是隨大流,白楚貪圖舒服便在肩頸、袖口等處稍稍修改了一下,在長衫廣袖內加了一件短衣,長及腰以上,窄袖卻剛好沒過手背,稍一伸手,就露出白皙青蔥般的纖指,無論伸手彎腰都方便多了,不同擔心會不會不小心露出裡衣的邊邊角角。

相比發髻衣著上的精心,今日白楚在妝容上倒沒怎麼上心,畢竟是要入宮的,想想她要是妝容精致跟誰爭奇鬥豔去,就沒了興致,隻要表明自己看重的態度,至於旁的,想必她這麼個小人物,也沒誰會特彆注意到她。

然而即使隻是這樣,當她出現的時候,長公主如何滿意不說,沈芙沈蓉控製不住地總往她身上看。兩個小姑娘今日也是使勁渾身解數精心裝扮的,可到底年紀在哪兒,怎麼也去不掉一身稚氣,原本站在長公主身邊還能顯出青澀純真的秀美,如今白楚一來,旁人看著就隻覺得到底還是太小了,最美的風姿還沒到時候展現出來呢。

沈芙有些彆扭,感覺自己的美貌氣度都被比下去了,不過這麼些日子,她也早有心理準備,三嫂雖然不怎麼裝扮,容貌上是要勝過她的,所以照常嫉妒羨慕一下,也就過去了。

沈蓉卻不覺得是白楚生得比她好的緣故,她一向想得多,也難得有幾分敏銳心思,察覺到了白楚發髻和衣裳上的幾分特殊,暗自琢磨,莫不是方嬤嬤的主意不成?

她自覺是長公主借方嬤嬤的手,用白楚來壓製她們姐妹,心頭不忿極了,暗暗下定了決心,定要有天混出一定地位來,讓這些往日瞧不起她的人都刮目相看,後悔小瞧了她。

馬車一路前行,沈府原是用作長公主府的,並沒有離皇宮多遠,在宮門前等候查驗身份入宮的時候,身後跟了一輛輛馬車,上頭都點了一盞精致的燈,徑直望到街尾,也看不到儘頭在哪裡。

白楚和雙喜是跟長公主同坐一輛馬車的,長公主身邊都有人伺候,倒不用她怎麼殷勤,陪著說說話就好了。

宮中沒有太後,所以今日朝中命婦進宮,都是直接去給皇後娘娘請安。

當今的皇後娘娘姓徐,不是什麼大家出身,卻和聖上是原配夫妻;後宮中另有四妃,貴淑德賢,不是出身顯赫,就是有皇子傍身。隻從高位的後妃看,就有數不清的利益糾纏、權謀縱橫。

白楚事先從方嬤嬤口中,輕描淡寫的聽了最麵上的一層,就已經能察覺到其背後凶猛湧動的暗流,不由暗自慶幸,幸好讓她拯救的男配不是什麼皇子,否則還是儘早想法子把女主給乾掉,一了百了。

【楚楚,這是不行的!你把女主乾掉了男主怎麼辦啊啊啊?!會時空大亂的!】

【……我就是隨便說說,小八,你也該想辦法多攢點幽默細胞了。還有,不準再偷聽我的想法了哦,不然我就去揍沈瑜之出氣了。(微笑)】

【QAQ好嘛,我隻是閒著沒事,楚楚你又不肯跟我聊天……】

【你要是覺著無聊,就去女主那兒看看吧,乖~】

是的,今兒的國宴,白音華也來了,在原主的記憶中,以往元日的國宴,彆說白音華了,張氏都不一定能進宮,畢竟是沒品級的,再京城烏泱泱的一眾命婦中,一點存在感都沒有。

偏偏今年她們就進來了,不得不說,劇情的力量還真是神奇。

正是今晚的這場宴會,將男女主,也就是安王和白音華,徹底綁到了一起。

……

跟隨長公主來到坤寧宮時,對上端敏長公主這個嫡出公主,縱使是皇後娘娘身邊的宮人都十分客氣,畢竟能被聖上留在京城的長公主就這麼一位,怎麼也不能怠慢了。

托長公主的福,連白楚這兒都有專門的宮婢隨時候著敬聽吩咐,她雖然好奇古代所謂的最高統治中心的建築群長什麼樣,與她前世看慣的故宮有什麼不同,但這時候也隻能細聲屏氣,把自己當個木頭人看,畢竟這裡真犯了什麼事兒,可是會真丟了性命的。

不過皇後娘娘也沒有多少精力關心她們這些背景板,年前剛入冬的時候,皇後膝下長到三歲的七皇子才沒了,好不容易盼來的嫡子,眼見著他沒了生息,據說皇後當下就病倒了,她本就是高齡產婦,生下孩子就傷了身子,這會兒沉屙舊疾都冒出來了,要不是臨近年關,不願讓貴妃等人代行國母諸事,皇後估計這時候還躺在床上起不來呢。

看在端敏長公主的麵子上,皇後強撐著寒暄了幾句,沒一會兒就流露出了疲態,長公主不好直接離開,就把白楚等人打發了出去。

正好,皇後為了少費神,在禦花園中劃分出了一處場所,供入宮的閨秀們玩笑嬉鬨,便讓人將她們帶過去。

沈芙沈蓉常年不在京城,對這些貴女們素不相識,不過沈蓉心頭有自己的小心思,就強哄著沈芙前去結識新的小夥伴了,白楚樂得清靜,也就隨著她們去,反正……

白楚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跟在芙蓉姐妹身邊的婢女,她才不信長公主應許沈芙沈蓉進宮,會沒有留後手呢。

雙喜小聲地在她身邊道:“少夫人,咱們不過去打個招呼麼?”

白楚隨著她的視線淡淡看過去,過去原主跟著白音華,也認識了不少人家的小姐,隻不過沒有一個是將原主放在眼裡的就對了。

上回長平長公主的壽宴上,還倏然冒出幾個冷嘲熱諷她怎麼費儘心機搶了嫡姐的好婚事的,想想就覺得可樂。

這種抱團姐妹會之類的小把戲,她上高中的時候就玩厭了。

可以,但沒必要。

浪費時間跟她們計較什麼,最多不痛不癢地說上幾句閒話,還能真造成什麼傷害?

白楚自顧自找了個角落沿湖的角落坐下,冬日裡,湖麵上結了層薄薄的冰,乾淨透亮,朦朦朧朧地,依稀能看見底下來回遊的魚兒,想來無事,放空了思緒,禦花園中每隔幾步都能看見長勢正好的應季梅花,她坐在這兒,就有風將花香輕輕嫋嫋地帶過來,愜意又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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