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聲音霎時間都仿佛沉靜了下來。
麵如冠玉, 眉目疏朗, 有匪君子,豐姿雋爽。若隻說長相,在場多得是俊美男子,細細一瞧卻也不是十分出色,墨眉鋒銳, 眼形狹長, 眸光流轉間儘是冷漠疏離的光。
臉型五官都不是極儘精致,卻一切都恰到好處,並不是深邃英武的類型,但在該有棱角的地方都暗藏淩厲, 麵部線條雖說柔和平緩,與此同時又顯得冷淡。
立如芝蘭玉樹,笑如朗月入懷。
不笑的時候麵容冷然, 氣質矜傲;笑的時候便如初陽朝升, 冷淡的眸光化作溫暖清朗的笑眼,一瞬間春風襲麵。
反差萌和少年感。
白楚麵上緩緩展開一抹粲然的笑意, 明眸熠熠生輝, 好奇地在突然出現的男子身上轉悠了兩圈,卻對上了他正好往這個方向看過來的目光。
他瞳仁中帶著些許褐色透亮的光,慢悠悠地從他們一行人身上劃過, 對上白楚明亮的目光,眼眸一彎,浮現出和煦的笑意來。
“阿行, 你怎麼在這裡?”
眾人不由自主地隨著他的視線望過去,最終落在白子祺身邊那名少年身上。
章皓不知道何時走到了白楚身後,見她好奇,低聲在她耳側解釋:“嫂子,這是王家的老大,王修則,你弟弟旁邊的是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叫王茂行的。”
還沒等白楚問,他的語氣突然就認真起來,“這可是三哥最大的對手,三嫂,你要跟三哥站一邊的啊,王家的小子可會裝模作樣了,你絕對不能被他的表象所迷惑。”
白楚讚同地點點頭:“雖然他長得是沒你三哥好看,但是不知怎麼的,就是讓人移不開視線,這就是傳說中優秀出眾的人格魅力吧?”
章皓:“……”不是,嫂子,我不是在跟你誇他多好看啊?
在旁邊聽章皓胡言亂語剛想來製止的沈瑜之也沉默了,心情很複雜難言,不知道該不該高興。
那邊王茂行乍然見著他大哥出現,攬著白子祺的手猛地收回來,吊兒郎當的站姿也變得端端正正,揚著燦爛而不失禮貌的微笑:“大哥,你也來了啊,真是太巧了。”他在背後暗暗懟了懟白子祺,訕笑著說,“我跟子祺一起出來吃飯的哈哈哈。”
王修則淡淡瞥了他一眼,王茂行的笑聲就僵在了喉嚨裡,白子祺不屑地輕哼了一聲,趁著王修則轉身去收拾那兩個挑事的男人的時候,小聲嘲諷道:“你還說我見著大哥膽小得跟鵪鶉似的,你也沒比我好多少嘛。”
這麼想著,心裡突然就平衡了:“而且,我大哥比你大哥看著可怕多了。”
王茂行也不生氣,歎了一聲:“你是沒見我大哥生氣的樣子。”臉上掛著笑容,嗖嗖地朝你射冷箭,這種滋味,想一想腳都軟了。
那兩人,一個已經被放倒在地,另一個看碰上硬茬子,連同伴都顧不得,腳步飛快地溜沒影了。
王修則挑了挑眉,側首對著手下吩咐了幾句,顯然沒打算讓他就這麼逃走。
方才還緊攥著白子祺的清秀少女在王修則出現的時候,手上的力道就已經不自覺地鬆開了,水汪汪的眼眸含淚欲泣,仿佛藏了萬千情緒,欲言又止。
良久,見王修則的視線輕描淡寫地忽略了她,轉而看向沈瑜之等人的方向,她才有些待不住了,怯生生卻嬌柔真摯地道:“杏兒多謝這位公子救命之恩。”
她放手後,白子祺急急往後退了一步,捏著自己皺巴巴的衣角,擰眉不悅地接話:“你要真想謝,還不如賠我一件衣服。”這年紀最要麵子的男孩子受不了儀表上的一點瑕疵,傲氣地揚著下巴“算了,一看你也賠不起,趁小爺現在心情好,還不快走?”
杏兒:“……”
眾人:“……”
太欠揍了吧?
白楚在心底歎了一聲,照白子祺的性格,長這麼大還沒被人套過麻袋真是老天爺偏心。
“子祺。”
輕輕柔柔的一聲,白子祺的身形瞬間就僵住了,生硬地轉過頭來,驚愕地瞪大了眼,下意識往後退了幾步:“你、你怎麼……?”
白楚沒理會他,轉而對王修則莞爾笑道:“此處人多眼雜,王公子若是不介意,進屋再說吧。”
王修則垂眸溫和地看向她,眼神也不能說是多專注,可就是給人一種這樣清冷的人是因為自己才流露出溫暖笑意的錯覺。
“好。”
他緩緩走到王茂行身邊,“阿行,跟我過來。”
王茂行下意識顫了顫,垂頭喪氣地跟著他進屋,還沒走幾步,跪倒在地柔弱無依的少女突然竄到了他麵前,用一種仰慕依戀、將眼前人視作這世上唯一信賴的存在的目光,柔柔地對王修則道:“公子救命之恩,杏兒為以為報,可否請公子告知姓名,杏兒願將您敬於佛前,以餘生為您祈祝福壽安康。”
此話一出,引得白楚挑了挑眉,明眸中帶上了幾分調侃意味,笑盈盈地看向王修則。
這年頭遇上英雄救美的居然不是以身相許,可見這小姑娘是有些心思的。
王修則斂眸看了跪在她身前的杏兒一眼,明明五官並不能說完美,側臉的線條輪廓卻俊秀至極,“姑娘客氣了,我也不是想救你。”
杏兒俏臉一紅,而後又是一白,淚眼嬌怯:“無論公子是不是有意,杏兒都該承您這份恩情的。”
“是麼?”王修則彎唇一笑,眉宇間清冷儘散,乍然間迸發出來純粹粲然的光芒,瞧著比他身邊的王茂行都要陽光燦爛,“觀言,沒見這位姑娘這麼虔誠向佛麼?既然她有心,便成全了她吧。”
隨後,再不理會她,瞥了低眉順眼的王茂行一眼,邁步率先走進了廂房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