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楚的眉心微不可見的一皺, 麵上揚起淡淡的笑容:“隻是陪著家中老人來祈福的。”
是明眼能看出來的冷淡,若是旁人也該知道自己並不受歡迎了,可麵前的少女不知是本性熱情還是過於天真,非但沒有避讓,反而態度積極地迎了上來。
“今日普濟寺的人太多了,我匆匆上了一柱香,還來不及搖簽就被擠出來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處幽靜的地方,姐姐可千萬彆嫌我煩呀。”
她的聲音又清又軟, 配上直率嬌俏的性子,任誰聽了都不由心軟兩分。
偏偏遇上白楚這個鐵石心腸的。
“姑娘說的哪裡話, ”白楚莞爾道, “這兒是佛門聖地,也不是我能做主的, 姑娘若是喜歡這裡的景色, 倒讓我不好打擾你了。”
見她有要走的意思, 少女下意識想攔, 思緒轉換間不知怎麼又忍住了, 略有些遺憾道:“也是, 時辰不早了,要是強留姐姐在, 恐怕您家中長輩要擔心了。”
白楚原還以為她是衝著自己來的,小小的試探過後,才明白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不著痕跡了打量了一邊周圍,說著環境清幽,實際上就是冷清,找不出特彆的地方。
明媚的笑意在她眉眼間氤氳開來,白楚抬眸看著對麵少女眼中升起的驚豔和戒備,眸光越發柔和:“經姑娘你提醒,我才想起來家中祖母誦經念佛時向來不願讓旁人打擾,估摸著還要有一會兒,若是你不介意,我們相對坐著聊一會兒也好。”
少女笑著應下來:“好啊。”
她身旁的婢女將手上的帕子展開平整地鋪在石凳上,少女才舉止優雅地拎起裙擺坐下來。
“姑娘你怎麼稱呼呢?”
“我姓宋,姐姐叫我妙儀就好了。”她露在麵紗外的一雙杏眸顧盼生輝,笑意盈盈,“姐姐你呢?”
白楚笑道:“我姓白。”
“白姐姐!”宋妙儀當即甜甜地喚道,好奇地問,“方才我問姐姐是不是待選的秀女,姐姐還沒回答我呢。”
白楚側首,不經意間對上她眼底的一抹緊張,展顏笑道:“我已經成婚了,自然不能參選的。”
“啊!”宋妙儀驚呼一聲,隨機不好意思地捂住臉,“白姐姐你生得太好看了,我剛剛還想說呢,要是你是秀女的話,一定能選中的。”
她舉手投足間儘是大家教養的優雅端矜,神態語氣又有青春少女的活潑俏麗,這份矛盾中,延伸出一種獨特的魅力,在一眾端莊嫻靜的閨秀裡尤其引人矚目。
若是臨時偽裝出來的,還做不到這樣的渾然天成,可要說是本身就是這個性格,白楚又隱約覺得有幾分彆扭。
就這一點想不通,足夠她對宋妙儀感興趣了。
她垂眸一笑:“依妙儀所說,你一定是今年的秀女了?”
“嗯。”宋妙儀大大方方地答應下來,“不過應該隻是走個過場,我爹說了,隻要撐到殿選我就能回家啦。”
“這樣啊。”白楚笑著點了點頭,並沒有細問。
見她不開口,宋妙儀反倒憋不住話:“姐姐你知道陛下長什麼模樣麼?”她眨了眨眼,杏眸中一片淨澈。
“九五至尊的長相,我怎麼能知道呢?”白楚有些驚訝地看過去,好心提醒道,“左右你是要參選的,如果好奇,殿選的時候偷偷看一眼不就行了?”
“可是殿選的時候陛下不一定在啊。”宋妙儀脫口而出,對上白楚驚疑的目光,訕訕地斂眸小聲說,“我就是隨便問問的,姐姐彆生氣啊。”
白楚勾唇一笑:“我怎麼會對你生氣?”她盈盈的美眸光華流轉,意味深長。
宋妙儀原想用撒嬌把這茬略過去,卻不知怎麼心口湧上幾分心虛,眼神飄忽著轉移到了彆處,“對了,姐姐,你看著仿佛也隻比我大一兩歲,為什麼就先嫁人了呢?”她疑惑地問道,“我表姐為了參選,留在家中快十七了還不肯定親呢。”
白楚輕笑道:“長輩定下的婚約,父母之命,也不是我能左右的。”
“哦,”宋妙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薄紗下笑靨嫣然,“不過姻緣天定,說不定姐姐如今有的,才是最好的歸宿呢。”
說著說著,白楚便察覺到宋妙儀神色中慢慢顯出了幾分焦灼,靈動的眼眸止不住地往她身後看。
白楚隻做不知,直到發覺她眼眸中驟然閃出的亮光,便知道是她等的人來了。
“姐姐,我已經出來很長時間了。”宋妙儀語調微微上揚,眉眼間顯出幾分歉意,“萬一被母親發現我亂走,下回就再也不肯帶我出來了。”
白楚目露關懷之色:“我送你回去吧?”
“多謝姐姐關心,”宋妙儀推拒道,“不過你還是再歇歇吧,我認識來時候的路,免得勞你麻煩一趟。”
沒等白楚再開口,她歡快地起身,福身告辭後,就步履輕快地往前離開了。
“少夫人?”見她走了,雙喜小聲在她耳邊說,“這位宋小姐好奇怪啊。”
平白無故地同她們搭話,又毫無征兆地說要離開。
白楚慢悠悠地起身,輕拍了拍落了樹葉的袖口:“既然覺得奇怪,那就跟上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