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遇的選秀在一片紛紛擾擾中落幕, 進入終選的秀女們也就陸續離宮, 在家中等待最後的結果。
這幾天, 上沈府求見長公主的人家日益多了起來, 有的是盼著能從長公主這邊打聽打聽自家閨女的去處,也有的是早定了要進宮的,前來托長公主稍微關照一下,若是能在皇後娘娘跟前說幾句好話就更感激不儘了。
門庭若市, 車馬喧囂。
連著白楚也閒不下來。能有底氣登長公主的門的都是門第深厚的人家,就算不親近來往, 也不好直接把人攔在門外這樣下人麵子,所以遞帖子過來的, 大多長公主還是見了,有時累了懶得見人,就把白楚推了出去。
眼下她膝下就這麼一個兒媳婦, 讓她來招待客人, 也不算是失禮。
這麼三五天下來, 白楚覺著自己的臉都快笑僵了,才總算從長公主口中聽到“做的不錯”的讚賞之語來。
“都是母親教導有方。”白楚溫順斂眸, 在心裡盤算晚上怎麼好好泡個熱水澡,明早舒服地睡到自然醒,忽然聽長公主說起入宮的事兒,她一怔,輕聲問,“母親是因為記掛著選秀的結果麼?”
長公主氣度雍容, 揚唇淺笑:“倒也不是,不過這麼多家上門來見我,個個帶著大禮,我若是不做出個樣子來,反而把人得罪了。”語氣中夾雜著隱約嘲諷的意味。
想端敏長公主身為先帝唯一的嫡公主,身份尊貴,地位非凡,年少時候堪稱天之驕女,驕傲肆意,灼灼其華,除了偶爾給她添堵的幾個姐妹,人生簡直再如意不過。
然而時光變遷,皇位上坐著的是她情份不太深的庶弟,即使對方給她多少殊榮,她都不能因此而忽視了其中的差彆。
人近中年,總要為後代孩子們考慮的。
想到這兒,長公主視線不由往白楚的小腹上轉了一圈,“我聽聞,你和瑜之的感情有所進展了?”
白楚纖長的眼睫輕顫了顫,將眸光掩了下去,佯作羞澀難言:“還……還好。”
見狀,長公主目光不由柔和了幾分,溫聲道:“你是個乖巧懂事的,自你們成婚後,瑜之眼瞧著也成熟穩重了許多,隻要你們小兩口有心,一切總會好的。”
白楚這會兒是真心感謝沈璟之的回來了,有他這個死活不肯續弦的叛逆大兒子在,不知吸引了多少長公主放在她身上的視線。
……
此次跟隨長公主進宮不比上回過年的時候,沿路過來氣氛沉悶肅靜,宮人們規規矩矩地福身問安,語氣停頓統一而刻板,應當都是嚴加訓練過的。
與此相反的是,坤寧宮的氣氛要好上不少,聽著領路的宮女說起來才知,原來今日正好皇後娘家,承恩府上特意遞了帖子來給皇後娘娘請安,這會兒剛到,笑語正酣。
“是端敏長公主到了。”聽著殿外小太監的通報聲,皇後笑盈盈地向外看過來,“好不容易得了空閒,可算能與你好好說說話了。”
與捉摸不透又待人冷淡的皇帝像比,皇後就好比是“賢惠”的代名詞,端麗大方,氣度親和,麵上常常帶著笑,前朝後宮,誰也糾不出她一點錯來。
其賢後之名,甚至連宮外的百姓都交口稱讚。
上回麵見皇後時她還病著不明顯,今日鳳冠銜珠,發髻高挽,金釵玉飾,華貴明耀又不至於落入豔俗。
唇邊揚起的笑容比她的妝容還要精致,雍容矜麗,又夾雜著平易近人的和氣。
徐皇後容貌並不明豔,同堪稱絕色的徐嫮相比更顯黯淡,偏偏加上一身氣度,硬生生將徐嫮襯成了空有美貌的草包美人。
美則美矣,卻顯得簡單無趣。
怪不得位居深宮十數載,宮裡一茬一茬的美人,四妃都占滿了,卻還是沒有動搖皇後的地位。
長公主顯然和徐皇後的關係不錯,兩人說起話來,將一旁的施氏和徐嫮都給冷落了。
說著說著,皇後不經意間將話題轉到了白楚身上,她玩笑著說:“幾月不見,您這兒媳倒是仿佛又張開了些,明眸皓齒,儘態極妍,真是個難得的美人,長公主有福了。”
語罷,又轉過頭,笑睨著看向徐嫮,“阿嬌,你瞧瞧,往日家裡人還誇你生得怎麼出色難得,真把你給誇驕傲了,要知道人外有人,這不就來個比你還討喜的?”
徐嫮側首淡淡打量了白楚幾眼,見她雖然姿容絕豔,然而低眉順眼站在長公主身後的模樣,看著便覺得沒意思極了,連帶著一身好容貌也遜色了不少。
“難不成遇上更好看的,姑母就不肯疼我了麼?”徐嫮輕攏著眉,看著仿佛是認真苦惱憂心了起來,還沒等皇後回答,轉瞬就笑開了,“那也沒關係,反正阿嬌敬重姑母,姑母要是想疼誰,阿嬌就幫著一起疼好了。”
她美眸流轉,笑著看向白楚:“就是不知道沈夫人介不介意了?”
白楚對著她回以一抹淡笑,雖然瞧著有幾分靦腆,一雙明眸卻毫不避諱對上徐嫮的目光,使得她不禁愣了愣神,恍惚間覺著對方的態度好似有哪裡不對,一時又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