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音華確實沒將沈蓉這等由她捏圓搓扁的小人物放在眼裡,不過經她這麼鬨一場, 倒是讓白音華想起了合作一場後就被她忘在腦後的胡曼柔。
就這麼一個放在白楚華身邊的棋子, 白音華眼見著胡曼柔汲汲營營到今天, 聽聞沈老夫人對她尤為看重, 連孟家太傅夫人的壽辰都沒忘帶她出席, 且交談間頗有要為其挑選一門好婚事的意思。
這倒有趣了。
“上回那姓胡的姑娘是不是還傳信回來了?”
“是。”回話的是綠窈, 自從夜鶯被安王召回去追責後, 重新送到白音華這邊的夜鴿更加沉默寡言,除了必要稟報的事物, 一個多餘的字都不肯說, 所以兩邊的交接工作,就交給了相對沉穩的綠窈, “不過是盼著您能多照拂她幾分,奴婢回了幾句安撫的話也就罷了。”
“是麼?”白音華若有所思地輕歎了一聲,“再送封信過去,上次差點要了她的命, 我倒也有些愧疚,問問她想做什麼, 我能幫的就幫幫她吧。”
綠窈一笑, 福身道:“主子您就是太過良善了, 那胡小姐本也沒存什麼好心, 如今她也算是得償所願了,您何必理睬她?”
白音華也不多說:“你把信傳過去就是了。”
……
一連下了好幾天的雨,好不容易停了, 一改過去的悶熱暑氣,清風朗朗,涼快舒爽。
白楚待不住,便想著出府去透透氣,這會她讓雙喜給她梳了個時下少女們最流行的發髻,又蒙了麵紗,身上也換了平常不怎麼穿的鵝黃色綢裙,處處都與平日不同,力求讓見過她的人擦肩而過也認不出來的程度。
誰知道她算盤是打的好,還沒踏出府門呢就被攔住了。
“覽川,你不是跟在三哥身邊麼?”白楚看著立在馬車旁的覽川,下意識往兩側望了望,就怕沈瑜之下一秒會從哪處竄出來給她一個驚嚇。
覽川沉聲答道:“三少爺吩咐奴才與您同行,隨時保護您的安危。”
自從之前那樁京郊遇匪的事情發生,沈瑜之格外不放心她,就是偶然跟著長公主或者老夫人出趟門都問她要不要讓覽川跟著安全些,不過白楚一直沒同意。
這下倒好,索性先斬後奏,直接把人給送過來了。
她玩笑道:“你家主子怎麼真把你當塊磚了呀?哪需要就往哪兒搬。”
覽川低頭默然地站在她麵前,高大健碩的身材乍一眼望去跟座巍峨的山似的,任風雨欲來,猶自巋然不動。
白楚眸光流轉,輕快著往前邁了幾步,她要比他矮上一個頭還多,所以毫不費力就對上了他純粹烏黑的瞳仁,敏銳地捕捉到其中一閃而過的窘迫,她粲然一笑:“對了,我還沒謝謝你的。”
“覽川,上回謝謝你救了我啊。”
覽川眼底的光驟然一暗,低聲道:“少夫人福澤深厚,若不是奴才過於魯莽,也不會令您置身陷境,不敢擔您的謝。”
即使許多人,包括幾位主子都對他及時趕到並救了白楚的事跡大加讚譽,但卻隻有覽川自己清楚,並不是他救得她,相反,說不準正是他的突然現身,才逼得對方走投無路、孤注一擲地要滅了她的口、絕了她的命。
那日,她纖曼的身形立在馬車之上,周身儘是舉著火把的匪徒,虎目圓睜,氣勢洶洶,她卻絲毫不落下風,一身風華從容,不慌不忙地同對方相持,冷風裹挾著嚇人的寒氣在她周身呼嘯而過,在所有令人不安恐懼的氛圍中間,唯有她聰慧敏捷的光芒熠熠生輝。
覽川一眼便先發現了她,這一幕也在日後時常顯現在他眼前,恍然身在夢境之中。
越久,便越覺得愧疚,他不止一次的想,若是他當時能忍得住不出手,恐怕單憑三少夫人自己便能逼退那群匪徒,根本不用受後頭的苦楚。
白楚倒沒想到覽川會將她想得這樣厲害,見他神情冷硬,有些疑惑地問:“你怎麼會這麼想?”
轉念又覺著好笑,“你也聽說了那些人並不是單純的匪徒,是受命特意來為難我們的,若不是你的出現,我難道還能從一群大漢手裡將老夫人還有沈芙沈蓉都救下來不成?”
“嘴上說的那都是虛招子。你看看,如果我遇上的是你這樣心性堅定的人,便是我再怎麼舌燦蓮花,隻要你不為所動,我照樣無反擊之力,隻能舉手求饒……”
她還沒說完,就見覽川皺著眉打斷了她,脫口便道:“不是。”
被倏然打斷的白楚倒是一愣,“什麼?”
覽川匆匆抬眸看了她一眼,沉聲道:“您的命令,奴才自是遵從的。”
白楚撲哧一笑,雖然薄紗敷麵,看不清臉,但眉眼彎彎儘是明媚的笑意,覽川幾乎是克製不住地一股熱氣漫上來,放在身側手握緊了又鬆開,來來回回好幾遍。
即使俊朗的麵容依舊肅然正色,實際上他內裡已經十分無措了。
“好,那我說是我該謝謝你,你還要覺得是自己的錯麼?”
覽川愣愣地動了動唇,好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他這幅傻氣的模樣反把白楚給逗笑了,
“行啦,不為難你了,總之呢是我謝謝你也好,是你對不起我也罷,左右以後還有許多償還的機會。”白楚笑盈盈地道,“比如現在,覽川,你應該不常出府逛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