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彥悠悠轉醒,鼻腔裡被灌滿了消毒水的味道，感覺就連嘴裡都是苦澀。
屋裡昏暗，隻亮了一盞壁燈,昏黃的光略微削減了病房裡冷清的感覺。
他支撐著身子坐起來,發現身側的那張病床上放著自己的外套,床麵上還有人躺過的痕跡。
對了,易燃呢？
榮彥掙紮著就要下床,可手臂上還掛著點滴，另一隻手臂又被包紮得嚴嚴實實，稍微一動就有皮肉撕裂的感覺，火辣辣的疼。
“你醒了。”楊婧推門走了進來,臉上的表情是驚喜的,但那份驚喜裡總好像帶了點彆的情緒。
榮彥疼得皺了一下眉頭，問她,“易燃呢？”
“他走了。”
“走了？”他的心一沉,轉手就把手背上的針頭拔了，忍著疼痛下床,“這個時候他能去哪兒,你為什麼不攔住他？”
楊婧一步跨過去把人按坐回了床上，“他又沒受傷，我攔不住他,但是你，我必須攔。”
都說學醫的女孩子多半都是怪力少女,楊婧這一按確實力道不小，榮彥本來就白著的一張臉此時變得更白了。
“嘶——”牽扯上傷口，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咬著牙瞪楊婧,“你乾什麼？”
“你受傷了，不能隨便亂跑。”楊醫生的臉上絲毫沒有退縮得意思。若是在以前她肯定早就跟榮彥笑嘻嘻的了，可是今天過分得嚴肅。
榮彥察覺到了不對，一下子慌了神，“是不是發生什麼了？易燃他到底去哪兒了？”
楊婧垂下眼，手卻仍舊按在他的肩膀上，生怕他再亂動扯痛了傷口。
“我不知道，但你現在絕對不能出去。”
“……”榮彥的臉色冷了下來，他已經清醒多了，易燃突然一聲不響的離開就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事情，他絕對不能讓他一個人麵對。
“楊婧，你放開我，我必須要去找他。”
“榮彥，”在威壓強大的榮彥麵前，楊婧大概是第一個絲毫不遜色的女人了。她同樣冷著臉看的麵前的人，語氣生硬，“我問你，是不是那個人回來了。”
她這句話雖然是個問句，卻是用陳述的語氣說出來，她已經確定了這件事，隻是想聽榮彥親口告訴她。
榮彥知道她說的是誰，如實答道，“是。”
楊婧恨恨咬牙，就連落在榮彥肩上的力道都加大了，“他還有臉回來！當初害得姑姑……榮世崢……”
榮彥的媽媽是楊婧爸爸的妹妹，當初楊婧最喜歡的就是漂亮的姑姑，天天念叨的就是去找姑姑玩兒。直到有一天，她參加了一個葬禮，葬禮上擺著的那張照片是個和姑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
小時候她不知道姑姑家到底發生了什麼，可看到小小的榮彥跪在墓碑前低著頭始終也不說話，她才明白姑姑永遠都不會回來了。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家裡人雖然都對榮家那件事閉口不提，她也還是從爸爸那裡問出了當年的一切。
“他為什麼還有臉活在這個世上。”
韓景走進屋的時候，剛好看到姐弟倆僵持著，屋裡的氣氛都充滿了肅殺的味道。他一怔，想著自己要不要出去，卻被楊婧叫了名字。
“韓景，你給我看好他，我出去一趟。”她說完轉身就走了，隻留屋裡兩個男人大眼瞪小眼。
韓景尷尬了半晌，最後朝著榮彥拋來一個抱歉的笑容，“榮總，你還是躺回去休息吧。”
榮彥權當沒聽見他的話，兀自穿鞋下床。
“那個，榮總，你的傷口太大，現在不易多動。”韓景過去攔他。
榮彥抬眼看他，那種強大的氣場讓他的額頭冒了冷汗，“死得了嗎？”
“死不了，就是——”
“那就行。”榮總並沒有要聽他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隻要死不了就行了，其他的不重要。
他快步走過韓景身邊，卻又忍不住退回來拍拍他的肩膀，“韓主任，楊婧不好追，你……加油。”話音還沒落，他就已經快步出了病房。
剛剛怎麼像是得到了楊教授娘家人的鼓勵？
韓景愣了愣，反應過來的時候整個醫院都已經沒了榮彥的身影。
他歎了口氣，又看看屋裡空蕩蕩的兩張病床，“一個省心的都沒有。”比追楊教授還要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