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陽是個對任何事都缺乏代入感的人, 不過她對此沒什麼自覺。以前這種情況最嚴重,她甚至沒什麼人性。
打個比方, 大家在很愉快玩《模擬人生》的時候, 控製著自己的小人生活,不是覺得小人是自己的孩子, 就是將自己代入小人中。蘇陽則是掌控著整座城市的生活, 她會不厭其煩地關注每一個人物的生活, 用修改器操控他們的生活,讓他們的所有行動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如果一個小人一直不聽話, 擅自行動,她會刪除這個小人。
明明《模擬人生》裡默認的人物,都是有著自己的個性和習慣,也許會有壞毛病,但也不過是增添了些許真實感, 比如喜歡盜竊點小東西、比如很懶惰、比如不愛乾淨等等。蘇陽卻非常不喜歡有壞毛病的人物, 她會調整他們的人格, 調整不好的時候會刪除他們。
蘇陽玩遊戲與其說是體驗遊戲內容,不如說是在滿足某種掌控欲。
任何遊戲在她手上,都會變成這種滿足掌控欲的東西,無關遊戲機製、無關遊戲劇情。
其實她這種行為讓彆人來看, 很難分辨出她和普通玩家有什麼區彆, 都一樣熱衷遊戲, 可能還算是數據黨, 會仔細研究數據、計算數值變化公式, 但這種心態是完全不一樣的。
再打一個恐怖點的比方,就是如果一個小孩子被一輛大卡車碾過去,正常人都會不忍心看,如果可以的話希望孩子能得救;變態也許會很興奮;而蘇陽……蘇陽沒有任何感覺,仿佛一片落葉飄過……嗯,她心情不好的時候,會覺得像是垃圾塑料袋飄過。
她的腦內邏輯和體感係統不同於常人,然而在她遵守規則的時候,這種不同是很難被人察覺的。
蘇陽最可怕的地方,大概就在於她有能力將玩遊戲時的方式與習慣,放入現實中。
在遊戲裡用修改器刪除掉一個不喜歡的人物沒什麼,在現實裡讓一個人徹底消失……那就很不對勁了。不是很不對,是很不對勁。
不過這兩年她變化很多,仿佛她那不存在的共情能力重新生長了一般,這世上仍然有很多感情是她無法理解、無法體會的,但她卻開始發掘它們,似乎在未來她能體會到也不是很遙遠的事了吧。
蘇陽思考著自己為什麼會對凱伊這麼一個無名冒險者產生羨慕情緒,直到她發現了“狀似”諾伊斯的亡靈之後,依舊沒有任何答案。
說實話,要在這麼一個叢林裡尋找一個人,是個挺困難的事情。蘇陽姑且答應了凱伊他們,能遇上就出手相救,實在遇不上也就隻能算了,她還要趕路去馬洛裡呢。
不過“諾伊斯”貌似搞出了不小的狀況,從高處看下去非常顯眼。
蘇陽和貝妮一塊趴在貝爾的背上往下觀望,貝妮手上還拿著個蘋果啃,他們看到了一個估計是僵屍種的亡靈,屠殺團團圍住自己的骷髏兵。
這很奇特,之前蘇陽在救人的時候就感受到,那些骷髏兵和僵屍兵是被某人操控著的,所以行動很有目的性,就是搜索想去支援馬洛裡的人,“同化”他們。新產生的亡靈也會被立刻控製住。
在蘇陽救人之後,骷髏兵倒不是完全消失了,隻是不再貿然出現攻擊他們。幕後之人應該是透過骷髏兵的眼睛,發現了蘇陽的存在,認為她不好處理,便沒有輕舉妄動。
看著“諾伊斯”被骷髏兵圍攻後,蘇陽考慮了幾秒是否是陷阱,隨後乾脆出手,將周圍一圈的骷髏兵擼了一遍,將它們打成零散的骨頭堆,再起不能。
她畢竟沒見過諾伊斯長什麼樣子,判斷“諾伊斯”的時候,隻是從凱伊他們描述的著裝與武器來辨明。
幕後之人像是發現了蘇陽出手一般,幸存的骷髏兵不斷撤退,蘇陽可有可無地在後麵甩了幾個魔法彈,超出她的攻擊範圍後便不再追擊了。不過“諾伊斯”很不合作,還追著那些骷髏兵砍。
蘇陽讓藤蔓纏繞住“諾伊斯”,不讓他繼續深追。
她飄下龍背,浮在“諾伊斯”的身前,保持了一段自己可以迅速撤開的安全距離,揮了揮手,說:“你好呀。”
……沒得到任何反應,“諾伊斯”仿佛沒看到她一般,隻是一個勁地掙紮著,想要脫開藤蔓的束縛。
蘇陽試探性地放了“諾伊斯”自由,對方倒也沒攻擊她,視她如無物般,繼續往骷髏兵撤退的方向追去。
“諾伊斯”的身體很殘破,可以看出他經曆了怎樣慘痛的戰鬥,但隨著時間流逝,他殘破的軀體被暗元素緩慢修複,雖然著裝依舊破破爛爛,手中的劍刃也坑坑窪窪不再鋒利,他的身體卻越發近乎常人的外貌。除了臉色蒼白點,眼球全黑以外,行動還挺靈活的,沒有低階僵屍的那種僵直感,就像個常年不曬太陽的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