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皇帝早就想給朝堂上的大臣們找麻煩了,或者說早就想真正的大改特改目前大明的某些情況了。
之前雖然說一直在胡來,可是崇禎皇帝始終小心翼翼的不去碰觸某些紅線。
把朝臣們逼急眼了沒問題,大不了換上一批就是了,可是軍方,還有民間,卻遠沒有那麼簡單。
遠不是糧餉及時和永不加賦就能簡簡單單解決掉的。
而這樣兒的紅線有很多。
比如開海,比如官員的選拔察舉,比如軍隊裡麵的某些破事兒,比如土地。
之前崇禎皇帝雖然胡鬨,但是大部分的時候還在處於某些規則之內在玩,而且還有著北征察哈爾部和京城下退卻建奴的戰績在那兒擺著,再加上掀的桌子也隻是某些已經徹底沒辦法看的爛席麵,掀了也就掀了。
所以眾多朝臣們雖然無奈,可是也能忍的下去。
如果一上來就玩什麼均田地一類的政策,估計除了提前十幾年掛到煤山上或者落水駕崩外,不會有什麼其他的結果。
而且崇禎皇帝的胡來,也不是真的完全就回來了。
身為皇帝,很重要的一個技能就是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不能讓臣子猜到自己在想些什麼。
哪怕是猜到了,也得是自己故意讓他們猜到的才行。
但是現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了。
現在哪怕是明知道崇禎皇帝在給大家夥兒添堵,朝堂上的大臣們還是得捏著鼻子認下。
就像是八月癸酉,有大星西流有聲,色赤,換個皇帝會怎麼樣兒?
沒說的,噴他,總之就是丫的不修德政以致於上天示警。
但是換到崇禎皇帝身上呢?
欽天監都快把腦袋想破了才研究出來一個結論——鄭芝龍將平爪哇,上天以為賀。
天心難測這句話,用在彆的皇帝身上很難成立,可是用在崇禎皇帝的身上,簡直是再恰當不過了。
比如說貪腐這種事兒,整個朝堂上麵的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屁股上麵都不乾淨,可是除了首輔黃立極,大家夥兒很少有被拉出去抄家問斬的。
再比如說軍令,基本上誰敢抗旨都不會有個好,可是劉興祚和鄭芝龍這兩個混帳東西就沒什麼大事兒。
總結為兩個字,就是任性。
遇上這種任性不講理,人狠話還多的皇帝,大家夥兒除了老老實實的受著,貌似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
就像是這一次擺明了惡心人一樣,與其說是梳理那些無主的荒地,還不如說是要好好梳理一下土地的去向才是真的。
畢竟從開國至今,很多人用儘各種手段把彆人家的地弄到了自己的名下。
沒有地的要麼佃租要麼成了流民。
而不管是佃租還是流民,絕後的可能性都遠遠高於那些自己家裡有地的小自耕農。
也就是說,崇禎皇帝的這道旨意與其說是什麼梳理荒地,倒不如說是逼著大家夥兒把已經吃到嘴裡的那些地吐出來一部分。
不吐還不行。
如果換到以前,大家夥兒各種扯皮的理由都能想出來一堆,現在皇帝懟死了建奴,再加上以前積攏起來的民心,還真就沒人能治的住他。
除非是朱元璋和朱老四那種大佬,或者是原本讓人十分失望的天啟皇帝從棺材板裡爬出來,才有可能壓製的住崇禎皇帝。
問題在於,就算是他們從棺材裡麵爬出來,被按回去的可能性也要遠大於他們走進紫禁城的可能性,而且他們的棺材很可能會從木頭換成水泥的。
崇禎皇帝的這道旨意裡麵透露出來的,也遠遠不止於要求大家夥兒吐些土地出來那麼簡單。
隱藏的意思還是要求大家夥兒降低地租。
畢竟遼東那片現在基本上已經沒什麼人了,空出來那麼多的土地肯定需要人耕種。
操蛋的是遼東還不同於新明島和爪哇。
新明島和爪哇雖然也是完完全全的歸大明所有的土地,施行的也是正兒八經的大明律,和大明本土一般無二,可是終究是海外之地。
宣德年前以前,奴爾乾都司還沒有被放棄的時候,大明的百姓可是開荒開到了奴爾乾都司的。
更何況離大明比奴爾乾都司還要近上無數倍的遼東之地了。
就像是詔書裡說的,征召無地之民前往遼東開荒耕種,連工具和耕牛都由官府準備,這簡直就是釜底抽薪。
地租不降,那些個沒有地的泥腿子們大不了往遼東一跑,什麼永業田口份田可就到手了,每個弄個百十畝地,不比佃租這些租金四五成的要好的多?
但是這些泥腿子們高興了,手裡麵握著大把土地的老爺們就沒有誰能高興的起來了。
原本能收五六成的地租,因為新明島和爪哇已經降到了四成,再加上遼東這麼大的地盤,還有更大的奴爾乾都司,這地租不得降到三成甚至於兩成去?
崇禎皇帝又再一次強調了祖製——官員不許經商,三代之內不許經商。
一場大朝會下來,有高興的,也有不高興的,總的來說還是高興的要多一些。
畢竟一直被崇禎皇帝蔑稱為疥癬之疾的建奴在崇禎皇帝登基之前可是結結實實的惡心了大明上上下下好幾年。
崇禎皇帝卻沒有理會這些朝臣們糾結和興奮的複雜心情,畢竟真正的慶賀大典還要等著張惟賢他們回來之後才能舉行。
而且等到封賞大典完成了之後,還得把阿黃和幾個建奴大佬的腦袋拿去給各個老祖宗什麼的瞧瞧,讓他們也跟著樂嗬樂嗬。
崇禎皇帝跑到了忠烈祠,他要去看一看這些年為了大明而戰死的那些將士們,比如王玄寂。
當初就是那個笑的一臉憨厚的家夥帶著手下在遼東抓回來了範文程,自己卻埋骨遼東,連頭顱都沒能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