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出征,崇禎皇帝沒玩什麼閱兵儀式,更沒有跑到軍中去講話什麼的,而是任憑南京禮部折騰著祭天,告太廟之後,就帶著大軍開拔了。
沒錯,當初在五軍都督府時還跟朱純臣說的是到南直隸等著將士們的捷報,可是崇禎皇帝在連續看了幾次大軍穿城而過的儀式之後就再也坐不住了,乾脆自己親領大軍往鬆江府而去。
但是到了鬆江以後,崇禎皇帝就沒能再任性起來——鄭芝龍也好,還是剩下的各路兵馬的扛把子也好,加上隨行過來的官位,再算上王承恩等一個個的組團跪求崇禎皇帝放棄禦駕親征的念頭,終於讓崇禎皇帝老老實實的留了下來。
崇禎皇帝在試探性的表達了自己想要禦駕親征的念頭之後,鄭芝龍和隨行的一眾官員們就嚇尿了,更彆說王承恩和許顯純這些人了。
海上征戰與陸地征戰不同,跑到呂宋去跟在大明本土更是不同。
說句不好聽的,萬一皇帝陛下受了點兒傷,救治不及時,那天可就要塌下來了。
而操蛋的是崇禎皇帝雖然有兒子,可是年紀最大的皇長子才幾歲,母親還是錫伯部的,嫡長子乾脆還沒完全斷奶,到時候怎麼辦?
所以崇禎皇帝也沒有再任性下去——隨行禦史們都打算死諫了,崇禎皇帝還能怎麼樣兒?
難道真打死幾個?
若是這些個家夥在彆的事兒上,尤其是崇禎皇帝整治貪官汙吏這些事兒上死諫,崇禎皇帝一點兒都不介意把這些家夥給打死幾個。
但是現在是為了保證皇帝的人身安全,不讓皇帝胡來,這要是把人給打死了,樂子就大了——被打死的清名永存,崇禎皇帝的名聲可就臭到家了。
雖然崇禎皇帝在官員們之間的名聲本來就已經夠臭的。
出海之後,鄭芝龍抹了一把頭上的冷笑道:“不行,得早點兒把那些個佛朗機蠻子給弄死,拖的時間長了,隻怕陛下那邊會再生事端。”
監軍太監趙慶同樣心有餘悸,點頭道:“不錯,就怕陛下再鬨著禦駕親征。
這海上風急浪高,咱家可是好久才適應過來,也不知道陛下暈船不暈船?”
搖了搖頭,趙慶又道:“總之速戰速決吧。”
鄭芝龍道:“速戰速決是對的,可是也不能小瞧了那些佛朗機蠻子們。
之前鄭某在海上為盜之時,曾與這些蠻子交過手,難纏的很。”
想起之前當海盜時縱橫海上的風光與麵對佛朗機人堅船利炮的無奈,鄭芝龍又嘿了一聲,撫摸著身前一樽銅炮的炮身,冷笑道:“這回輪到那些個佛朗機蠻子嘗嘗老子的厲害了!”
趙慶卻有些哭笑不得:“我說鄭提督,你這到底是要高看那些個蠻子一眼,還是小瞧那些蠻子?”
鄭芝龍嘿嘿笑道:“既不小瞧,也不高看!你應該看過錦衣衛和五軍都督府提供的情報,那佛朗機其實不是一個國家,原本盤踞在大琉球的那些紅毛夷人便是被佛朗機統治著的,如今才獨立不久。
也就是說,此次攻打大琉球的紅毛夷人還有呂宋的佛朗機蠻子,等於是以我大明一國之力,單挑兩個海上強國。
小瞧了他們是不行的,但是要說就此認慫,卻是想也彆想。”
趙慶道:“其實咱家倒是覺得,這事兒怎麼算都是咱大明吃虧了,那些個蠻子們始終是更占便宜一些。”
鄭芝龍好奇的問道:“為何?”
趙慶答道:“大琉球,原本就是我大明之地,呂宋亦是如此。
就算是將這兩處的蠻子都給屠光又能如何?這兩個蠻子國家距我大明萬裡之遙,卻是怎麼能殺到他們的國土上去?”
鄭芝龍嗯了一聲,卻是沉寂了半晌之後才開口道:“要不然怎麼辦?陛下的旨意是殺光這些蠻子,難道咱們還能留下幾艘船讓他們回去?”
“沒錯啊,留下一兩艘讓他們跑,等到了彼國國門之外再儘數殺了,豈不更好?陛下的旨意是屠光這些蠻子,卻沒有明旨要求咱們一定要在呂宋屠光不是?
至於回到大明之後,咱們便說窮搜萬裡也完成了陛下的旨意,非旦無過,反而有功,如何?”
鄭芝龍滿臉黑線的望著監軍太監趙慶,問道:“倘若無功有過呢?”
趙慶卻嘿嘿笑道:“咱家陪著你便是了,你怕個什麼勁?咱家的乾爹是曹化淳曹公公,到時候托曹公公去求情,了不起也就是發配到鳳陽守陵,當不得大事兒。”
鄭芝龍咬牙道:“乾了!”
趙慶的乾爹是曹化淳,自己的兒子還跟在崇禎皇帝身邊呢。
再者說了,自己這一次隻是追擊殘留的作孽,隻要不直接進攻佛朗機,就不能算是違背陛下的旨意,更不是像上次滅了滿者伯夷一樣屬於擅開邊釁,應該不會怎麼樣兒。
至於說再跟上次一樣挨些板子,那也無所謂,先把這些蠻子的老巢位置給弄清楚,下次再忽悠陛下遠征佛朗機也就是了。
這次先讓這些蠻子們多活幾天!
一直跟在鄭芝龍身後的鄭芝鳳臉色已經黑的不能再黑了——自己這個大哥,一激動起來就有些無法無天的意思,現在偏偏還有個監軍太監跟著一起瘋。
不過,真要是摸清楚了這些蠻子們在海上的航路,倒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想了想,鄭芝鳳乾脆開口道:“大哥,那些個蠻子的船上可能會有海圖,到時候注意一下,這些東西有大用。”
鄭芝龍嘿嘿笑道:“放心,這些蠻子的海圖都是咱們的!”
幾人正說笑間,桅杆上的瞭望手卻揮動旗幟,示意遠處有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