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彥道:“何來蘇、張?”
崇禎皇帝聞言也是一愣。
蘇、張這兩個字代表了什麼,如今已經不能算是不學無術的程序猿皇帝自然也是知道的。
蘇秦在趙國提出合縱六國以抗秦的戰略思想,並最終組建合縱聯盟,任“從約長”,兼佩六國相印,使秦十五年不敢出函穀關。
張儀遊說入秦,兩度為秦相,後來出使遊說各諸侯國以“橫”破“縱”,使各國紛紛由合縱抗秦轉變為連橫親秦。
這兩個縱橫家的大牛自然是牛逼的,靠著一張嘴就攪動天下風雲,比之後世那些黑話連篇的外交官們也是隻強不弱。
但是問題在於,這樣兒的大牛,眼下的大明國沒有。
當然,也不能說是沒有,起碼施鳳來這個轉頭去研究公羊學說的家夥肯定是能夠勝任外交官這個偉大職業的。
但是施鳳來的年紀在那兒擺著呢,再弄出去當外交官,哪怕是已經沒有多少良心的崇禎皇帝也有些於心不忍。
但是轉念一想,崇禎皇帝就把目光投向了李承彥。
再次端起酒杯勸李承彥等三人飲了之後,崇禎皇帝才開口道:“若李兄為使,出使荷蘭,該當如何?”
李承彥一愣:“荷蘭?”
崇禎皇帝笑道:“昨兒個傳來的消息,陛下因為荷南佛朗機妄稱荷南而大發雷霆,令更名為荷蘭。”
李承彥點了點頭道:“這倒也是應有之意。陛下雄視天下,自然不會容許那些番邦蠻夷妄稱中華地名。”
不知不覺中被拍了一記馬屁的崇禎皇帝自然是心中大爽,笑道:“李兄還沒回答小可的問題呢?”
李承彥搖頭道:“說不得,說不得。陛下有旨意,凡軍民利病,獨不許諸生建言。”
崇禎皇帝不以為意的道:“何來建言之說?今日不過是我等在些小酌,自然與陛下旨意無礙。”
李承彥聞言,倒也不再矯情,反而直接開口問道:“那李公子可知蘇、張二人為何鼓動唇舌便可攪動天下風雲?單靠三寸不爛之舌麼?”
見崇禎皇帝一副虛心求教的樣子,李承彥心中也是大爽,也不再關子,而是接著道:“蘇秦佩六國相印以抗秦,乃是因為秦強而六國弱;張儀連橫破縱,同樣是因為秦強而六國弱。
倘若秦國不強,與六國相同,則蘇、張皆無用武之地,倒是孫、龐有了大展身手之機。
方今形式,其實與之相差不遠。
陛下聖明,德被蒼生而又虎視天下,遠邁秦皇漢武,我大明自可比之為秦,我大明之外便可比之於六國。
當今大明需要的不是蘇秦,而是張儀,或者說王玄策。
有大明的水師艦隊在身後,那荷蘭蠻子若是從了,便是割地於我,所割之地,便為我大明水師艦隊基地,增兵於彼,兵足則滅荷蘭。
若荷蘭蠻子不從,我大明自然可以就近聯絡其他受荷蘭欺壓的蠻子,以割荷蘭之地的好處支持其滅荷蘭,好處同樣少不了我大明。
至於滅了荷蘭的蠻子,本身就是因為我大明的支持,自然可供我大明驅使,旦有二心,我大明水師基地已成,滅之可也。”
一番話說完,李承彥這才端起酒杯飲了一口,笑眯眯的道:“李公子以為如何?”
崇禎皇帝拍手道:“不錯,李兄所言極是。莫非李兄所學乃是縱橫之術?”
李承彥道:“不錯。當今天子鼓勵百家學說,除不許諸生建言以外,餘者不禁,倒是讓李某看到了縱橫術的用處。
正所謂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李某正打算開春之後往京師一行,參加今年的春闈。”
崇禎皇帝笑了笑,端起酒杯道:“那就先祝李兄旗開得勝!我等共飲一杯!”
小透明一般的孫希元和另一個到現在都沒怎麼說話的周洪昌聞言,便與李承彥一起端起酒杯道:“共飲!”
崇禎皇帝卻又突然間起起來一個問題,問道:“依李兄之見,那荷蘭之地當如何治之?”
李承彥斟酌著道:“若是歸我大明直管,隻怕與周邊那些蠻子們摩擦會越發的多,會牽扯我大明的兵力與精力。
依我之見,倒不如依開國塞王分封之例,坐視塞王與之爭鬥。
隻是可惜了,我大明千辛萬苦打下的地方,卻又要分封給塞王,未免不夠儘善儘美。”
崇禎皇帝笑道:“分封塞王又能如何?如何不夠儘善儘美了?新明島之地不是一般的封給了諸藩王麼?”
李承彥搖頭道:“新明島之地與荷蘭之地如何相同?新明島之地儘為我大明百姓遷移而去,一應製度與我大明無二,加上孤懸於海上,自然也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那荷蘭之地則不同,哪怕是我大明遷民實之,又如何保證其他的蠻子不會前往?
再加上分封過去的塞王必然會與周邊的蠻子爭鬥,早期因為要依靠我大明的支持自然是無礙,可是當塞王實力增強之後呢?寧王之鑒不遠,不可不慎。”
崇禎皇帝依舊是不以為意的道:“尚有推恩令在,又何必擔憂?”
李承彥依舊搖頭不已:“推恩令可用之於新明島,卻不可用之於荷蘭之地,否則周邊的蠻子未平,荷蘭國卻又四分五裂,最後傷的是我大明百姓,必然為陛下所不喜。”
雖然已經與朝堂和軍府討論過這個問題,心裡也大概有些把握,可是崇禎皇帝依然想要聽聽李承彥的看法:“那依李兄之見呢?”
李承彥道:“李某也沒有什麼太好的辦法,隻能說是走一步看一步。除非我大明的戰艦能夠比現在更快,更強,足夠壓製分封到荷蘭的塞王才行。”
崇禎皇帝笑道:“這又有何難?福船雖強,可是我大明的皇家學院不也是一直在改進之中麼?依之見,軍府那邊必然不會同意給塞王們最新最強的艦隊,而是隻會給他們一些不弱於蠻子的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