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羅·悉喬有些心動。
雖然沙·賈汗一直認為達羅·悉喬更應該去整理經典而不是當這個太子,可是能當了好幾年太子的人,又有幾個是簡單貨色?更彆提達羅·悉喬還一直在沙舒亞虎視眈眈的情況下坐穩太子之位了。
抬手製止了還想說話的沙舒亞之後,達羅·悉喬道:“那麼,把你所有的妻兒都留在阿格拉,你願意麼?你現在願意束手就擒嗎?”
見奧則朗布有些皺眉,達羅·悉喬便接著道:“你應該可以理解,除了這樣兒之外,你根本就沒有辦法證明你的真心,哪怕你向真神起誓也一樣,真神也不會相信你的誓言!”
將目光投向了大殿之中的眾位大臣們之後,奧則朗布才發現所有人都將頭低了下去,就連剛剛圍在自己身前的護衛們都有些遲疑不定的感覺。
無奈的放下了手中的彎刀,奧則朗布才道:“好,我願意。”
奧則朗布心裡清楚,自己是被人給冤枉了,然而這份冤枉卻根本就沒辦法洗清。
唯今之計,也隻有暫時聽從達羅·悉喬的處置,然後再想其他的辦法。
達羅·悉喬表現的也很大度——除了奧則朗布和支持他的那些護衛首領之外,沒有再對普通的護衛做出其他的處置,隻是劃到了忠於自己的那些護衛首領們的手下。
等到奧則朗布和那些護衛首領們都被押解下去之後,達羅·悉喬便正式的登基為帝——沒有舉辦鄭重的儀式,一切從簡。
坐到了煥然一新的寶座之上,達羅·悉喬才正式體驗到了身為一國之主的權勢是何等威風,連往日一直與自己都不對付的沙舒亞,都低下了他向來高昂的頭顱。
咳了一聲後,達羅·悉喬便沉著臉道:“奧則朗布的事情,先暫時放一放,以後再討論該怎麼處置。
現在的關鍵問題是,我們麵對著咄咄逼人的明國皇帝,應該怎麼辦?父王的仇,究竟應該怎麼報?”
沙舒亞躬身行禮後開口道:“父王的仇究竟是怎麼回事,現在根本就不說好,就連那些所謂的明國使節,他們的身份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想要偽造身份,對於奧則朗布來說其實很簡單。
所以,這根本就不是兩件事情,而是一件事情。
如果這些刺客真的是明國皇帝派來的,那麼就可以證明奧則朗布是冤枉的;如果這些刺客是奧則朗布安排的,那麼?”
後麵的話沒有說,可是所有人都明白沙舒亞是什麼意思。
如果這些刺客真的是奧則朗布安排的,那麼明國皇帝的進攻就成了一件扯蛋的事情,或者說其中必然有什麼誤會,甚至於有可能就是奧則朗布在其中挑動。
點了點頭之後,達羅·悉喬道:“那麼,該怎麼確認這些使者的身份?難道我們也要向明國皇帝那裡派遣使者?或者可以跟他們派來的使者一樣,直接殺掉他們的皇帝?”
莫臥兒的執政大臣邁哈伊爾咳了一聲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這些刺客是明國人派來的,那麼他們的皇帝不可能沒有防備!
如果不是,我們刺殺了他們的皇帝,就會真正的引起明國跟我們不死不休的大戰。”
達羅·悉喬有臉色頓時難看了下來:“難道,這口氣真的是要忍下去?還是要按照父王生前的安排,讓奧則朗布去北方調兵回來?”
邁哈伊爾躬身道:“其實,忍不下,也要忍。就算這些刺客是明國皇帝安排的,我也也要忍下這口氣,當做不知道。
現在國內能調動的士兵,還有多少?有多少是真正能打仗的?現在又有多少糧食和補給是可以調動的?
現在都沒有完工的泰姬陵,所占用的人力和物力其實是太高了,整個國家都已經快要撐不下去了。
在這種情況下,我們必須得忍,哪怕是答應明國皇帝的那些條件,我們也一樣要忍!”
達羅·悉喬不是沙·賈汗。
沙·賈汗可以讓奧則朗布去北方調兵,達羅·悉喬卻不能;
沙·賈汗可以選擇跟明國死磕到底,達羅·悉喬依舊不能。
這不是達羅·悉喬有沒有能力的問題,而是達羅·悉喬和沙·賈汗根本就沒有可比性。
沙·賈汗活著的時候,整個莫臥兒沒有內亂,哪怕是國力再空虛一些,都可以想辦法,都可以調動大軍跟明國人死磕。
而隨著沙·賈汗的死亡,整個莫臥兒的王庭就先陷入了不穩的局麵——沙舒亞表麵上臣服,奧則朗布被關押了起來,三兄弟之間的問題不解決,莫臥兒自己可能就會亂起來,更彆提什麼跟大明死磕了。
所以,不管忍得下忍不下這口氣,其實都得忍,因為眼下根本就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
達羅·悉喬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可是理解,但是難以接受。
沉默了半晌之後,達羅·悉喬才開口道:“邁哈伊爾留下,其餘的人先退下吧。”
等到大殿之中空無一人了之後,達羅·悉喬才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叫道:“忍!我能忍!可是沙舒亞和奧則朗布怎麼辦?他們能不能忍?還有父王的死,怎麼向百姓們交待?”
邁哈伊爾躬身道:“沙舒亞,無所謂。他現在並沒有足夠的力量來反抗您的統治,所以不需要在乎他。
而奧則朗布,如果真的讓他領兵跟明軍皇帝的大軍打仗,會出現什麼樣兒的後果?”
不待達羅·悉喬回答,邁哈伊爾就接著道:“如果他打輸了,後果是整個莫臥兒都無法承受的;
如果他打贏了,他就會在軍中積累起巨大的威望,到時候他再振臂一呼,會出現什麼樣的局麵?
既然打輸打贏都不行,那就不打,哪怕是答應明國皇帝的要求,哪怕是把那些土地都割讓出來——反正那些土地原本也不是我們的。
沙舒亞可以不管,奧則朗布必須得死,你也必須得忍!
隻有這樣兒,你才會有機會好好的整理朝堂和這個國家,讓所有的人都一條心,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