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什麼時候開始？”
紅衣長袍的少女壓低了帽沿，稚嫩的嗓音卻是意外的清脆。
塞繆爾覺得今天的大主教有些奇怪, 但粉絲濾鏡使他很快就拋棄了這個想法, 左手叩在胸前, 無奈的提醒她：“孩子們都已經準備就緒，就差您了。”
檀楹：“……”
好吧(Д`)一來就被趕鴨子上架惹。
她還想接收了記憶再去呢，看來目前是沒辦法了。
周圍都是灰白的哥特式建築，和以往見過的房子絲毫不一樣，嚴謹和肅然。
牆畔邊有些角落栽了薔薇花，隻可惜長得不太茂盛, 檀楹走在路上，偶爾還能看到灰衣袍的教徒隨手折上一枝, 放在鼻下輕嗅, 然後吟誦起遊詩。
塞繆爾一絲不苟的跟在大主教後邊，他看到那位教徒的動作，嚴皺起眉，出聲嗬斥道：“尤萊亞，你不去神殿裡祈誦，在這裡做什麼？！光明神是不會眷顧偷懶的信徒的！”
尤萊亞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一頭酒紅色的及肩毛發飄逸不羈, 一雙湛藍的眼瞳深邃又迷人, 笑得陽光燦爛，他聽到男子的嗬斥，不以為然的轉過身來：“是塞繆爾啊……咦？！大……大主教也在！”
小夥子瞪圓了眼，反應極快的彎下腰, 把手裡嬌嫩的薔薇花奉上，腔調忽而拔高了好幾個度：“光明神庇護，您還是一如既往的迷人。”
他眼裡沒有癡迷，隻有敬畏，像一隻大型犬在等著主人來摸頭。
檀楹：“……”這難道是獨特的打招呼方式嗎？
好在她身旁還有一個塞繆爾，把圍上來的教徒們通通驅趕開了，這才順利的走到目的地。
那是一座鐘塔上，高聳的建築往下看去隻能看到廣場下邊一片黑壓壓的人頭，各式各樣的發色和眼眸，外邊圍著大人，內圈則都是十歲以下的幼童。
“天！那是大主教嗎？！”
“啊啊啊啊！大主教看我一眼！”
“噢，她聖潔的猶如天使！沒想到大主教居然親自降臨來選拔聖子聖女了，幸運神眷顧我。”
……
檀楹一出現，便引起了轟動。
“咳咳，安靜！”
在場還有另外十二位和她穿著同款紅袍的主教，隻不過顏色相比起來暗淡了不少，花紋也不太一樣。
其中一位白毛卷發的老頭站起來抬了抬手，舉著一把法杖念了一長串咒語，禁言魔法一出，現場才安靜了起來。
塞繆爾引領著她坐上最高處，刻滿了晶石的靠椅還有點咯人。
檀楹秉承著少說少錯原則，一路上都扮演著高冷人設，能不吭聲就不吭聲。
接下來聽老頭叭叭了好長一段，好像是說選拔規則啥的，聽得人昏昏欲睡。
檀楹直挺著背，思緒卻開起了小差。
……她體內那些陌生的力量，是什麼勒=。=#
“大主教，大主教……？”
塞繆爾站在椅子後邊，不著聲色推了推她，低聲道：“該到您發言了。”
檀楹：“？？？”
發言？發啥言？
她抬起頭，才發現全場的視線都在炙熱的注視著這裡。
令人窒息_(:з」∠)_
這時候手裡的法杖忽然有了反應，她順著舉高，晦澀的咒語吐出，溫暖的白光在法杖頂尖的水晶裡聚攏，飄散到眾人身上。
檀楹賊神棍的喊了一句：“光明神永遠愛護他的子民。”
下邊熱烈的呼應了起來，信徒們隻覺得身體暖融融的，好像被洗滌了一般，嗚嗚嗚嗚，那一定就是光明神力的洗禮！
人群中一個不起眼的黑發黑眼男童，抿著唇眼神複雜的望著上邊。
沒有想到，又回到了這一天……
就在今日，他的命運將發生重大的改變。
測試魔力的透明水晶球此刻就浮現在麵前，等待著孩子們的雙手覆上。
通常來參選光明神殿聖子聖女的幼童們之前都會先測試一下，確定自己有光明係的天賦才會過來，魔法晶球並不貴，一般家庭都能買得起。
可莫爾.弗恩不同。
他的父母是沒落貴族，沒落到比貧民還不如，一個銅幣都得掰著花，魔法水晶球根本買不起。
如果說光明神殿的信眾遍布整個大陸的百分之九十，莫爾便是那剩下的百分之十。
他不信仰光明神，他隻是想活著。
來參選是因為，神殿會免費提供一頓午餐，柔軟可口的長麵包誘人極了，上邊甚至還有莫爾最喜歡的草莓果醬。
擁有魔法天賦的概率太小，更何況還是稀有的光明係天賦？
此刻站在廣場上的這些幼童，來自奧拉裡帝國的全國各地，大多數都是貴族，還有一小部分是和莫爾一樣來混水摸魚的。
站在他旁邊的一個小胖子看了看毫無反應的水晶球，撇撇嘴把胖爪子放下來，去戳身旁還沒動靜的同伴。
“喂，莫爾，你愣著做什麼，趕緊測完去領麵包啦，去晚了可就沒有果醬勒。”
他想到美味的食物咂咂嘴，被肉擠成的細縫眼裡露出兩分渴望的神色。
莫爾回過神，深深的看了一眼小胖子，猶豫再三還是把手放上了水晶球。
算了，現在的他還沒有辦法扭轉局勢。
這是他人生顛覆的開始，危險與機會並存。
水晶球慢慢的有了反應，浮出一層淡淡的暖白色，溫暖而治愈，雖然很少，卻不能令人忽視。
“我靠靠靠靠靠——！”小胖子震驚到臉上肥肉顫抖，尖著聲道：“莫爾！你真的有光明係天賦！”瞎貓碰上死耗子了啊。
黑發少年垂著眼，平靜的嗯了一聲，快速把手從水晶球上抽離。
旁邊的貴族少年們聽到驚呼聲下意識看了過去，聞言不屑地移開眼，這麼弱的魔力波動，哪怕是光明係又如何，未來根本沒什麼前途，平民就是沒見過世麵啊。
的確，在場大半水晶球都比莫爾的明亮。
他們從遠途跋涉過來，自然是有準備有信心，沒天賦誰會跑那麼遠。
這時另一陣驚呼又把人們的視線吸引了過去。
“居然是……親和力滿值！”
下邊看還好，從高處俯視，能明顯瞧出下邊水晶球的明亮程度，其中有兩顆暖白色的光芒幾乎點滿了整顆魔法水晶。
左側名喚珍妮的女主教笑了笑，她眨著迷人的眼眸，朝塞繆爾道：“恭喜特裡家族啊，看來聖子之位要落在你弟弟手中了。”
那位少年長得和塞繆爾有七分相似，一樣的金發碧眼，輪廓更加精致稚嫩一些，穿得是潔白的魔法師長袍，舉手投足之間可見其貴族氣度。
塞繆爾.特裡掛著溫和又不失禮貌的微笑：“希望呢。”
珍妮愣住，沒想到他居然都不謙虛一下的。
塞繆爾沒理她了，帶著疏離笑意的碧綠眼瞳隻專注看著下邊的人群，偶爾給檀楹提上兩句建議。
檀楹：Q_Q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
疑惑三連。
好在沒有待多久，等篩選出一批孩子後，就開始了下一輪選拔。
***
落選的孩子可以去門口領一份果醬長麵包，剩下的就要進入神殿的教堂，等待神明的指引。
一身灰撲撲舊袍的莫爾與其他貴族少年們是如此的格格不入，他站在那兒，什麼話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