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麵定格在世界之塔底層,龍女合眼端坐黑暗之中。
除了一開始還會因為難得一見的小伊莉雅發出被擊中內心的吸氣聲,蝙蝠家幾乎在整個回憶中保持了絕對沉默。
畢竟是這樣沉重的記憶,總不能帶著看電影的態度唏噓。
霧氣重新收攏進木盒,伊莉雅用食指和拇指拈起它,像看塊垃圾一樣掂了掂。
紙條從夾層中飄落。
【向您獻上禮物——來自您忠誠的朋友。】
女孩定睛看著這行熟悉的字跡,發出嗤之以鼻的冷笑。
“誰動的手?”
她的聲音又輕又冷。
“老團長認為抽取記憶有助於您的恢複,大人,”騎士長低聲解釋,“您當時被深淵侵蝕得太嚴重了。”
精心抽取她的記憶,再費勁力氣塞進人類無法涉足的世界之塔底端,鑽了“不死”與“世界之塔淨化一切罪惡”的空子,強行用一千年拔除她體內的深淵力量。
一千年對龍的壽命不算什麼,對人卻已過了幾個王朝,等她出來的時候,又是一個新的世界。
而或許蘭斯洛特認為,當她再次降臨人間,能碰上些繼續讓她活下去的東西。
是個精彩的賭局。
伊莉雅合眼回想自己的養父,蘭斯洛特·吉賽爾,一個悶騷的老不正經。看上去比誰都可靠,所有騎士團員都認為他不苟言笑——私下裡卻會收集誇耀自己功績的宣傳貼畫。
伊莉雅“人贓俱獲”的時候簡直驚呆了,但蘭斯洛特怎麼說的。
“總得給自己找點趣味——當你活到我這個歲數,伊莉雅,死並不難,活著才是場曠日持久的戰鬥。”
蘭斯洛特總是這樣,寬容,憐憫。一次又一次試圖將她帶進這個世界,即使連她都已經放棄,也能想出這種騷操作強行續命。
老頭子怕是到死也不知道,正是他的心慈手軟讓瑪格麗特帶著王室的力量滲透進了聖騎士團,甚至連裝著記憶的盒子都在他死後被塞進了挑釁的字條。
不過沒關係,伊莉雅抖了抖字條,她會糾正這個錯誤。
“你知道嗎,”她甚至有心情打量了幾眼騎士長的裝束,“聖騎士團已經涼啦,你們的祭司,”她比了個雙引號,“是深淵議會的大祭司哦。”
騎士長如遭雷劈。
伊莉雅給自己倒了杯茶:“沒注意嗎?同樣的著裝風格,同樣是精靈,派你來送記憶的人為了激怒我連身份都放棄隱藏。”
“ 太幼稚了,”她搖頭,“太幼稚了,還是一樣的迫不及待,稍有收獲就恨不得貼到我臉上挑釁。”
她注視著字條像是注視著瑪格麗特驕矜傲慢的臉。
“愚蠢。”
瑪格麗特不會永遠僥幸下去。
伊莉雅看著陷入沉默的蝙蝠家,發出與往常無異的揶揄笑聲:“喂,你們那是什麼眼神,看悲劇主角嗎?”
“抱歉,”迪克絞儘腦汁想點合適的話,“但我,不,我們會陪著你的,莉亞。”
傑森幾乎要為他的笨拙掩麵。
布魯斯沒說什麼,前幾天他隨手放進口袋的幾粒金瓜子正硬硬地硌著胸口,讓人無端有些氣悶。
女孩輕輕搖頭:“沒關係的,一千年的確太久了,我已經不那麼痛了。”
她低頭觸碰胸口,金色的漩渦在肋骨成型,伊莉雅伸手向裡一抓,拔出一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