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溫係統正履行著它的職責, 即使窗外已是瓢潑大雨，客廳依舊溫暖舒適得令人犯困。
但在坐眾人沒有誰感到困意。
伊莉雅的提問像是在這個平靜的客廳埋下□□, 誰也不知它將在哪一個瞬間炸裂，一時間客廳內隻聽聞淺淺呼吸聲。
“我隸屬於神盾局。”這是娜塔莎的回答。
龍女當然知道她並不屬於九頭蛇, 但這樣的信息遠遠不夠。
神盾局已經完全被九頭蛇滲透，即使娜塔莎隸屬於神盾局, 往期做下的任務中，有多少是出於神盾的授意，多少出自於九頭蛇的計劃, 這一點誰都無法保證。
“希望你能理解, 你恐怕暫時不能脫離這棟彆墅了，”伊莉雅接過Dummy灑了一半的咖啡放在桌上，“畢竟神盾局都快成了下一個九頭蛇分部，我想你也不願意繼續回去接受九頭蛇的領導？”
這就是廢話了，她用的是疑問句, 行為上沒半點表達出可供挑選的餘地, 燦金的龍瞳一直與娜塔莎對視。
威脅。
“當然, 我想很多人都願意在斯塔克的彆墅裡呆上段日子？”美豔的特工嫣然一笑, “我的榮幸。”
托尼和伊莉雅坐在三樓的書房。
娜塔莎被安置在彆墅二樓，他們不放心將她放回去打草驚蛇, 但一直限製在曼哈頓顯然也不是辦法。
“通知霍華德嗎？”
伊莉雅碰碰托尼手邊的咖啡，不動聲色地改成牛奶。
“我才不......嘿！”托尼被牛奶的腥味衝得咳嗽一聲，“小女孩！”
伊莉雅做了個鬼臉。
“施密特派她過來無非是試探我的態度，”成年體態的龍女聳聳肩, “他想看看我對曾經利用我的娜塔莎的態度，來推測我可能的對九頭蛇的態度。”
“什麼態度，你好我好地坐下來喝杯茶？說抱歉無意冒犯就此揭過？”他冷笑一聲，“想都彆想。”
“當然不會，”伊莉雅好笑地看著托尼一臉爆炸在即的樣子，偷偷示意星期六快速截圖，“他不可能突然對我轉變態度，那麼隻有一種可能。”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急需處理，已經沒有耐心和我慢慢周旋。”
他們同時想到了上次拜訪時施密特最後的幾句發言。
“如果我一怒之下殺死娜塔莎，他將有理由對我發動真正的軍事製裁，如果我沒有，他會認為我暫且沒有反擊他的想法或者力量。”
伊莉雅伸手倒了杯茶。
“他在等一個新的力量介入這場戰鬥，而這股力量衝你而來，托尼。”
“衝我而來？”托尼假裝認真地思考片刻，“那可真的太多了。”
伊莉雅抓起抱枕就往他臉上丟。
“嘿，甜心，你就這樣對待一個剛剛慘遭特工□□的倒黴人？”他誇張地發出心碎的慘叫，“給點安慰吧，為我破碎的少男心。”
“少來這套，”龍崽子打量著他過度浮誇的表情，實在沒忍住笑出聲，“好啦，娜塔莎本人的陣營是安全的，處理掉這次敵人你就能放心和她約會了，開不開心？”
“我——超——開——心。”大發明家在枕頭底下怪叫。
伊莉雅翻了個白眼轉身就走。
門鎖落上，輕快的腳步聲漸漸消失。抱枕被拱到一旁，露出托尼凝重的臉。
他隱隱能猜到這一連串事件的背後藏著個不可捉摸的影子，像是有誰貓捉老鼠一般躲在黑幕後觀賞表演。
這種倨傲的態度使他輾轉不安，斯塔克的自尊無法忍受自己遭受他人的控製或愚弄，現在這個人終於要真正地從幕後走到台前，擔憂又不可抑製地探出頭。
他有父母，有朋友，有伊莉雅。孤身一人時他敢和任何人逞凶鬥狠，但當他清楚地知道還有這麼多人在他身邊，他可恥地膽怯了。
而同時，更炙熱的戰鬥欲慫恿著他。
戰鬥！托尼，那個聲音對他說，擊垮他，撕碎他，彆給你的敵人傷害任何人的機會。
托尼翻身而起，大步走進實驗室——時不我待，他必須做出更多更新的裝甲，在決戰到來之前。
這一天的到來並沒有很久。
不眠不休地工作幾天後，托尼被急速趕來的伊莉雅摁進床鋪，龍崽子憤怒的質問還沒說出口，撼天動地的爆炸震動整個彆墅。
托尼幾乎瞬間從床上跳起來，他從床底拖出馬克5號。這不是最合適的那套，但情況緊急根本容不得他再去更換。
伊莉雅這才知道他居然不安到需要將戰甲放在床底才能勉強入睡的地步。
龍女切換到成年狀態的瞬間，托尼的馬克5號剛好穿戴完畢，他看著伊莉雅似乎有話要說，但情急之下一時間不知怎麼開口。
“我會照顧好自己和娜塔莎，等你回來。”伊莉雅一眼就看出他在擔心什麼，她微微一笑，合上裝甲的麵罩。
“去吧，彆擔心。”
他們快速擊了個掌，伊莉雅轉身向二樓跑去，金紅裝甲停頓片刻，點火飛出被震碎的窗口。
被爆炸驚動的居民尖叫著四下奔逃，綠袍男人踩著濃綠的怪獸懸浮在半空，神態傲慢如俯視螻蟻。
托尼眼神一頓，一反常態地和敵人打了個招呼。
“噢你這個，是...飛，蛇？”
非凡龍發出憤怒的嘶吼。
“打開空氣過濾係統，惡，”鋼鐵俠迅速後退，“你這個品種的龍也太醜了吧，還有口臭。”
滿大人的笑容掛不住了，他冰冷地嗤了一聲：“死到臨頭。”
冰風暴從他的手中飛出，裝甲反饋的能量強度堪稱可怕，鋼鐵俠抬高掌心炮對準冰層開火，察覺無效後迅速拔高上升。
閃電擦過他的耳畔，炸裂的爆鳴使他進入短暫的失聰狀態，裝甲險之又險地在空中急轉躲過電流，還沒等托尼苦中作樂地為自己的精彩操作自誇一聲，接踵而至的火焰將他轟了個正著。
混著秘銀的裝甲很好地分散了能量，但巨大的衝擊仍使他在空中狼狽地滾了幾圈。鋼鐵俠迅速撲倒躲開激光束，氣流旋渦幾乎擦著他的頭砸向彆墅。
不！！
托尼對著通訊器大喊：“莉莉！你怎麼樣？”
旋渦在彆墅前被無形的空氣牆攔下，托尼發誓他絕對聽到了那個小混蛋嚼爆米花的脆響。
“我們沒事，”小混蛋還轉頭和娜塔莎誇了句爆米花的口感，“加油哦？”
好好的生死戰局被她一攪和，托尼心裡隻剩下趕緊打完和小混蛋吵架的衝動。他覺得方才擔心的自己簡直石樂誌，調轉方向躲開又一次冰霜襲擊，炮口火力全開。
而小混蛋還在和娜塔莎語氣輕鬆地討論戰況，她甚至連語音都懶得關。
“......這是打哪兒來的垃圾玩意，全靠法器輸出算個狗屁法師，”伊莉雅嘖了一聲，“哦托尼我沒有說你的意思，你不算法師，用用裝甲很正常。”
娜塔莎噗嗤一聲笑出來。
托尼憋著氣躲開又一道激光。
“啊呀，光閃避不行的啦，放風箏你放不過他的，”小混蛋堅持嗶嗶，“彆慌，中一兩次攻擊不會很痛。”
他擦著火蛇向前推進，滿大人始終穩穩站在空中，連袍子都沒亂一分。
“你要不試著砍他的手？”狗頭軍師開始瞎支招，“雖然我感覺不太可能，試試唄。”
試個屁！
托尼還沒靠近就被非凡龍掀起龍尾擋住退路，冰霜又一次洶洶襲來。他試探性地向綠袍男人的手臂開了幾炮，不僅被隨手化解，還因為浪費時間瞄準白白多挨了道閃電。
這玩意怎麼打？？
滿大人大概終於玩夠了，手中亮起耀眼白光，磁場被扭曲改變，一身鋼鐵裝甲在突變的磁場下成了累贅，連帶著托尼一同被拽進土裡。
“啊呀，”沒良心的小混蛋又嚼了一口薯片，“戰士和法師打遠程真的吃虧。”
她在通訊另一端拍了拍手擦乾淨食物碎屑。
綠袍男人緩緩靠近，他手上的十枚戒指閃閃發光，能量交相輝映。
“我給過你向我效忠的機會，”他說，托尼終於將他同發動綁架的十戒幫聯係起來，一切混亂都找到了源頭，“但你蒙騙了我的手下。”
“你將為此付出代價。”
滿大人居高臨下地走到托尼麵前。
“搞他！！！就是現在！！”小混蛋拍桌大喊，“他的必殺技能都CD了，上吧！皮卡丘！”
磁場突然在此時鬆動，像是有誰在土底下猛推了他一把，裝甲瞬間破土而出。
鋼鐵俠被通訊器震得耳膜痛，他踩著地底突生的藤蔓，一個躍起就向綠袍男人撲去。
裝甲切換近戰模式，秘銀因大幅度反震能量而嗡嗡作響，他緊緊握住對方雙手阻止手勢施法，兩人遠遠看上去看上去倒像是在進行什麼卿卿我我的活動。
非凡龍試圖衝來協助它的主人，被粗壯的藤蔓捆了個結實。
伊莉雅在通訊裡嘹亮地吹了個口哨，接著為自己居然能一次成功吹出口哨激情鼓掌。
不好，這發際線後退的感覺竟然該死的熟悉。
鋼鐵俠黑著臉揪住敵人就是一個背摔，綠袍法師展示了出色的近戰技巧，他很快從措手不及中調整狀態，以四兩撥千斤的借力打力試圖逃出鋼鐵臂膀的禁錮。
他快成功了，如果他沒被突然竄起的藤蔓絆了個狗吃屎。
鋼鐵俠從背後扭住他的雙臂，伊莉雅友情提供的法師手銬在此時剛好派上用場，分開十指的禁魔手銬迅速攀附上法師的十指，從善如流地擼下十枚戒指。
他終於知道伊莉雅庫倉裡那些明顯不屬於她的武器都是打哪兒來的了。
戰鬥結束，鋼鐵俠這才有機會觀察四周——街道建築已經被他們揚起的沙塵蓋了個灰頭土臉，被炸斷的水管在泥坑裡形成一個個小噴泉，警察正試圖靠近。
更遠一些，他看見亞曆克斯·施密特臉色漆黑，身穿神盾局製服的特工們從直升機跳下趕來。
藤蔓早在其他人到來前就迅速消失，連帶著非凡龍一同拖進地底。整個花園隻剩下鋼鐵俠和滿大人的打鬥痕跡，全程伊莉雅都在遠程吃瓜，完全可以摘得乾乾淨淨。
“我很遺憾讓您受驚了，斯塔克先生。”
但亞曆克斯和托尼都明白亞曆克斯真正遺憾的是什麼。
他們交換了一個假笑，滿大人被跟上的特工羈押，禁魔手鏈化為液體流進裝甲，一切看起來毫無問題。
整片區域的監控都被星期六覆蓋篡改，托尼壓根不擔心九頭蛇能從這件事中獲得什麼。
“願您好運常伴。”亞曆克斯·施密特壓低帽簷，他的目光森冷，托尼滿不在乎地聳肩。
“當然，好運一直眷顧斯塔克，”他咧出個挑釁的冷笑，張開雙臂朝旁邊好奇的士兵介紹起自己的裝甲，“斯塔克最新工藝，將在打擊犯罪現場與大家見麵。”
很快有士兵試探性地上前摸了把裝甲的手感，一向脾氣暴躁的小斯塔克在能氣到敵人的場合永遠耐心十足，施密特咬牙看著他花孔雀一般炫耀自己的塗裝和槍口，忍無可忍地喊了收隊。
托尼挑眉看著他們灰溜溜地離開彆墅區，得意嗤笑。
伊莉雅在家裡等著他 。
這個念頭讓托尼心中突然燃燒起小小的火焰，明亮溫暖，愉快地在心裡蹦躂。
他卸下裝甲，被衝過來的小姑娘抱了個正著。
“你做得超級棒！！”還有她熱情到浮誇的吹捧，“近戰典範，我們的托尼·斯塔克！”
托尼獰笑一聲，他揪著小姑娘試圖逃跑的小尾巴。
“皮卡丘？誰是皮卡丘？”
他沒來得及照鏡子，因此沒有注意說這話時他被閃電炸起的爆炸頭正搖搖晃晃。
伊莉雅大笑起來，星期六儘職儘責地投放出托尼滑稽的形象。
“......”
托尼被自己的爆炸頭鬨得心神俱震，他猶豫片刻，小混蛋已經迅速撐著沙發跳起墜入娜塔莎姐姐的懷抱了。
“嗯哼，所以就是我出去打個架的功夫，你們已經親近到這個地步了？”托尼假裝酸溜溜地開口，“我還在外頭挨揍呢。”
伊莉雅咯咯笑著，她窩在娜塔莎懷裡衝他扮鬼臉：“這是女孩兒的友情。”
她向托尼擠擠眼睛：“小男孩的禮物在他實驗室的桌子上。”
他們短暫地對視，片刻後一起笑了起來。
“長官，我們無法從他口中得到任何情報。”
施密特垂眸看著監獄中席地而坐的滿大人，這個男人不愧他的名號，即使身處困境也依舊帶著從容不迫的傲氣。
“請示是否需要用刑。”
施密特為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想法嗤笑一聲。
“審訊？不，並不需要，”他掏出自己的權限卡，“我會和這位先生談一談。”
他獨自一人走進特殊監獄，比起監獄，探視室更加保衛森嚴，石墨烯製成的屏障完全包裹整個探視室，避免囚犯暴動可能產生的危害。
施密特屏退手下。
“您好，滿大人，沒想到再一次見麵是在這個場合。”他當然見過滿大人，事實上作為永生秘密的擁有者，滿大人曾和他的養父紅骷髏有過不止一次合作。
滿大人抬頭睨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