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予按原著劇情在床上癱了兩天, 於是主治醫生本來擬定的出院通知立刻變成了病曆單，上麵一係列的藥看的方慕予頭都大了。
其實他身負金手指，沒多久就感覺又能活蹦亂跳了，不過他表現的沒有那麼明顯, 而是以一種每天都要好一些的狀態慢慢的變化, 說話利索完全沒有那種中風病人的含糊感。
即便如此刻意放緩速度, 也著實讓主治醫生驚了一下, 最近天天帶著手下的實習醫生跑來查房。
這讓他警覺的把好起來的進度放緩了幾倍, 這才讓眾人的視線從他身上移開。
方慕予鬆了口氣，又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裡那些穿越成性格弱懦的廢材, 完全不遮掩鋒芒, 竄出來就啪啪啪打臉的女主, 真的不會被懷疑是鬼上身，然後趁著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悄悄把人綁起來沉塘溺死，或者亂棍打死？
就算穿的不是封建迷信的古代，而是醫療科技都相對發達的世界, 那也會像上個世界的舒蘭珂一樣吧？直接被送進醫院, 醫生也隻會覺得他是受了刺激患有精神病。
如果跟彆人說自己是古代穿越過來的, 彆人也信了……解剖隊估計都能排到太平洋了吧？
他想著想著，腦子裡突然竄出上輩子那段並不算愉快的吃藥日子, 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趕緊將思緒從記憶裡抽了出來，睜開了眼看天花板。
李奶奶進來的時候看到他醒了，連忙小跑過來, “渴不渴？要不要坐起來？”
她彎腰升高了床位，又給倒了杯水遞過去。
方慕予其實不渴，但還是接了過去，壓著嗓子道了聲謝，“謝謝。”
李奶奶拍了拍他的手背，略微泛著青的眼瞳裡流淌著複雜的情緒，夾雜著擔憂和一些方慕予無法理解的哀傷。
最近病房裡的奶奶都這麼看著他，為了不打擾他袖子，手工活動都換到了外麵去，也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帶動著周圍病房的老人全湊了過來，然後也成了小網店的一名手工製作者。
他們這個小網店東西少但是花樣多，實打實沒有忽悠做出來的，而且真是薄利，慢慢的居然也有了些名氣，每個月的營業利潤均分下來居然也不少。
方慕予上次心血來潮查了一下，發現不僅補上了拿走的那兩萬，賬戶裡還多了幾千。
話題扯遠了，其實方慕予老被他們這樣盯著，有時候也瘮得慌。
人老了之後，身體器官各個方麵的功能都下降了，連黑色素都會變少，於是大多數上了年紀的老人瞳孔眼色都要淺一些，這樣好幾雙眼睛盯著你露出哀傷的情緒，某種程度上來說，不亞於在森林裡遇見群狼。
方慕予今天沒忍住，委婉的問出了口，“你們……為什麼老看著我啊？”
“喜歡能把你看好了！”李奶奶玩笑道，緊接著又歎了口氣，握住方慕予的手，輕輕的看著他手上褶皺的皮膚，意味不明的問，“曉芬，你多大年紀了？”
“我？”方慕予仔細回想了下，有些不太確定，“過了年，好像74了吧？”
“哈哈，那你年紀比我小很多啊，我明年七月啊，馬上就八十了。”
“八十？”方慕予驚訝的看了她好幾眼。
不是他故意吹捧，這位除了笑起來眼角皺紋多一些，但皮膚很白，身上也沒有那種老人特有的腐朽味，連老年斑也很少，看起來比他都還年輕幾歲。
沒有哪個女人不喜歡彆人誇自己的，李奶奶被方慕予驚訝的眼神逗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但奇異的並不難看。
她突然絮絮叨叨的說起了自己的事情。
李奶奶是土生土長的北平人，父親是革命隊伍的老將軍，算得上有紅色背景，嫁的也是軍人，前幾年腦梗去世了，她有兩個兒子，都在邊關當兵，已經八年沒回來了，甚至都沒見上她老伴的最後一麵。
她說這些的時候，語氣一直很平靜，方慕予卻揪起了心，問她，“你兒媳婦呢？也沒一個回來的嗎？”
“大兒媳婦兒在新疆當老師，她跟我兒子是在那裡認識的，家也在那邊，離這太遠了，結婚的時候來過，挺靦腆的一個姑娘，現在懷孕了，更來不了了。”
李奶奶又說起二兒子，“他呢，比他哥哥長得端正帥氣，但是脾氣不好，跟部隊的一個姑娘談戀愛，那姑娘也是北京的，後來退役做了刑警，我看過的，短發笑起來很開朗，有小虎牙……”
李奶奶沉默了一下，低下頭繼續說，“她啊命不好，執行任務的時候中了槍，走了。”
方慕予恍然大悟，心裡卻又湧出一股難言的情緒——難怪。
難怪他在這裡住了這麼久，從來沒見有人來看過這位老人家。
方慕予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者說現在這個時刻說什麼都不對勁，他隻能沉默。
李奶奶笑了一聲，倒是很看得開，“情緒彆那麼低沉，我說這個，又不是讓你跟我難過的？這麼多年我也看開了，這或許就是命吧，一晃我也快八十歲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
日頭西斜，房間的光線昏暗起來，兩人的話題打止，都沒有再繼續說下去，隻是默默的扭頭看著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