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予萬萬沒想到, 自己獲得的第一份工作居然是當網管。
他當時本來是要直接離開的, 無意瞥見牆壁上貼的招聘廣告，看起來貼了挺久的，紙都有些暗沉了，還被撕扯了一半, 七零八落的掛在那裡，像是牛皮蘚小廣告。
他心念一動，又走了回去。
剛坐下的網管小姐姐看他去而複返, 有些奇怪的站了起來，以為他是落了東西，視線在吧台掃了一圈, 並沒有多出什麼東西。
“額，你有什麼事嗎？”
“你好，我是來應聘的。”
“你——？”被小姐姐喊出來的老板上下掃了方慕予幾眼, 十幾歲的小孩, 很瘦個子也挺高的，能看得出來生活很拮據, 穿著一身都有些褪色的校服, 袖子短了一截，袖口還有些開線——老板知道那是初中的校服，他那沒什麼出息的兒子馬上就要去那裡讀書了。
這小孩把自己打扮的很乾淨，氣息也很無害，像個讀書人。
他心裡可惜，從衣兜裡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角, 打火機攏到了嘴邊，突然看了一眼對麵的少年，輕輕“嘖”了一聲，又放了下來，隨手將沒點燃的煙夾在指尖。
他隔空點了點方慕予，擺手，“你不行，我們這是本規生意，不收未成年。”
方慕予眨了眨眼，視線掃了一圈，看著那明顯占據人數上峰的未成年們，微微挑了下眉毛。
老板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咳了一聲，睜眼說瞎話，“看到沒，正經生意，有營業執照的，不能壓榨童工。”
“初中小鬼還是老老實實回去讀書吧。”他嗤笑了一聲。
方慕予恍然，見他扭頭就走，立刻解釋道，“我馬上就要中考了，是高中生了。”
“嗯？”老板回頭看了他一眼。
“是真的，我沒有騙你。”方慕予想著翻出了自己的校牌遞過去，“我想在這裡打暑假工，工資隻要正式工的一半，老板我很聰明的，我們學校年級第一，肯定能上重高的，這些很快就能學會的。”
他讓自己眉眼顯得可憐一點，低聲哀求，“拜托，請給我一個機會，我真的很需要錢。”
“……”
不得不說這招是有用的，小孩模樣長得好，示弱的神情配上他單薄的身體，確實讓人心裡頭發軟。
特彆是對方還有一個差不多大的兒子的時候。
老板用指甲撓了撓眉心，苦惱的抽了口氣，最後還是點了頭，“行吧，但咱先說好啊，我這正式員工是2500一個月，包吃不包住，兩人倒班製的……嘖，我這人呢也不能太黑心，就這樣——你擱這做兩個月，我折合4000給你，成不成？”
4000，比方慕予之前設想的好多了。
他查過重高曆年的學費一直是三千一沒變過，包括夥食費，住宿要另加800，他那個小破房子一年也才600塊，而且錢已經交了，他不打算退了去住學校，再加上他零零總總的存款，應該還能有一千多用來買資料等學習用品。
而且聽說重高學校可以做勤工儉學。
腦子裡的想法一閃而過，飛快的計算了得失之後，方慕予當即點頭答應，臉上的欣悅都快溢出來了，想到什麼忙說了一句，“我得中考完之後才能上班。”
“行。”老板答應的爽快，又叮囑了一句，“到時候如果有警察來查，你機靈點躲到後麵去，實在躲不過你就說是我侄子，明白嗎？”
“知道！”
方慕予高興的離開，在街口買了個五毛錢的大肉包犒勞自己，一口咬下去，汁液燙的他直哈氣，卻忍不住大笑起來。
中考結束之後，等方慕予收拾東西來上班的時候，網吧的線下賽已經結束了，各大學校都處在期末考時期，生意有些蕭條，放眼望去一共就開了幾十台機子。
最近那位網管小姐姐請假了，人手不足下老板帶著自己兒子一左一右的坐在吧台，一人捧著一桶泡麵，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看。
方慕予聞著泡麵的香味，肚子很不爭氣的叫了起來。
他有些臉紅的擋住，學校本來就不供應晚餐，他來得及，自然是沒吃的。
老板被他的動靜吸引，有些驚愕的抬起頭來，“你才考完試吧？怎麼就來了？吃飯沒？吃一口？”
他把泡麵遞過來，方慕予糾結了一下，最後實在抵不住誘惑，小小吃了一口，哪知道老板直接整個塞他手裡了，起身拿了一瓶水，“你吃吧，這泡麵膩的慌，等會門口烤串的來了，叫幾個腰子吃。”
“我要烤麵筋！”一隻手立刻舉了起來，大聲喊道。
老板瞪了自己兒子一眼，“癟犢子。”
晚上方慕予本來是要接老板的班，被對方不耐煩的趕到後麵睡覺去了，“小孩子家家的，上趕著投胎呢？睡覺去，早上八點了我喊你起來替我。”
他用了一天腦，又跑了一路，確實累的厲害，方慕予沒堅持，去了小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