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中下火(2 / 2)

權戚之妻 長溝落月 11626 字 6個月前

一時到了周姨娘那裡,就見周姨娘正背靠著靠背半坐在南窗木炕上,父親坐在炕桌對麵同她說話。

芸香在前麵打起簾子,沈沅走了進來。見到沈承璋,她就屈膝對沈承璋行了個禮,叫了一聲父親。

沈承璋對她點了點頭。見她臉頰被風吹紅了,忙吩咐芸香:“去搬張椅子放在火盆旁邊。”

周姨娘懷了孩子的人,十分畏冷。前幾日暖陽高照的時候她這屋子裡尚且還要生著火盆,更何況今兒倒春寒冷成這樣。

芸香忙答應了,走過去搬了一張玫瑰椅過來,請沈

沅坐下。

沈沅落了座,炭火映紅了她白皙的雙頰,隻覺嬌美如同春日開的最嬌豔的那朵海棠花兒一般。

周姨娘這時掙紮著要起來同沈沅行禮,沈沅忙道:“姨娘您坐著吧,仔細起猛了頭暈。”

又讓青荷將那一籃子青棗遞了過去:“我聽人說姨娘這兩日身子不自在,口中吃什麼也覺得沒有味道。這青棗是我母親莊子裡的棗樹結的,昨兒才剛摘下來,極新鮮的。且吃著也香脆清甜,我就想著送些過來給姨娘您嘗嘗。”

周姨娘聽了就很感激:“大小姐什麼事都想著妾身,妾身實在是無以回報。”

又叫了芸香過來接了這籃子青棗,讓她立時就洗一

盤子端過來,請老爺也嘗嘗。

沈沅微微的笑道:“姨娘何必客氣?您是我姨娘,腹中懷的是我父親的孩子,我身為父親的女兒,自然該好好的照顧您,為父親分憂的。”

一麵又關切的問著周姨娘這幾日覺得如何之類的話,可還頭暈目眩?沈承璋在旁見著她這個樣子,隻覺得心中欣慰,再一次的想著,當初將這掌家的事交給沈沅是對的。

這段日子他也讓人留意了,都說沈沅對著幾個弟弟妹妹都是極好的,並沒有因為什麼嫡庶的分彆就區彆對待。而且看她對周姨娘也這樣的好,過個幾日就要親自過來看一看。若有什麼好吃的,也會想著送周姨娘一份。即便是薛姨娘,當初賣了沈沅母親的鋪子,沈沅過後也並沒有怪罪她的意思,反而也是對她如同周姨娘一樣的噓寒問暖。可見沈沅就是個心胸寬廣的

人。

於是沈承璋就同周姨娘說道:“沅姐兒說的對。你在她麵前不必拘束。她現在管著這內宅裡的一應事,你若想吃什麼了,或缺什麼了,儘管打發人去同她說一聲就是。”

周姨娘恭聲的應下了。

這時芸香捧了一盤洗好的青棗過來放在炕桌上,沈承璋伸手拿了一隻吃著,確實是清脆香甜。就叫周姨娘和沈沅也吃。

沈沅這時又笑道:“我原也想著要給薛姨娘送一籃子青棗過去,可我新近聽得人說,薛姨娘自打懷了孩子之後,對吃的東西就極講究,旁人送的東西她再不吃的。便連前些時候劉大夫給她開的那些個安胎的藥,聽說她也沒有喝,而是讓丫鬟偷偷的倒掉了。所以

我就不敢送這青棗過去了,怕她多心。”

下火這種事自然是要見縫插針的才好,而且也要循序漸進。需知一個人對另一人的印象也是會受旁人說的話而有所改變的。

“這話我也聽說了。”周姨娘這時也忙接口說道,“不過薛姐姐原就是個心思重的人,為人也謹慎,在這些上麵確實很講究。特彆是自打她懷了孩子之後。”

薛姨娘這幾年仗著自己受沈承璋寵愛,又掌著內宅的中饋,背後也沒少給周姨娘軟氣受。所以,能在沈承璋麵前不動聲色的說薛姨娘的不好,何樂而不為呢?更何況沈沅這些日子對她實在是好。

沈沅這時目光帶笑的瞥了周姨娘一眼。倒是個機靈的。看來往後她還可以對周姨娘更好一些。

沈承璋自然也知道薛姨娘是個什麼樣的人,聞言心中也是讚同的,不過麵上也並沒有表現什麼出來,隻是對沈沅說道:“既如此,那往後但凡吃食上麵的東西你就不必送給她。”

沈沅答應了。

三個人又坐在一起閒話了一會兒。沈沅看到旁邊的花幾上放了一盆玫瑰花,大紅色的花朵開的正盛,香味濃鬱。

她就笑道:“難怪剛剛進來的時候我就聞到了一股花香,想必就是這玫瑰的香味了。隻是姨娘,這玫瑰的香味太濃了,您這樣放在臥房裡麵,晚間定然睡的不好。隻怕還會覺得心煩意亂,胸悶惡心。還是將這盆花移到外麵去,另放些香味清淡的花在臥房裡麵的好。”

“這盆玫瑰花是三姑娘讓她身邊的丫鬟送來給我的,還特地的說讓我放在臥房裡麵。”周姨娘回答的有些遲疑,目光更是看著沈承璋,“她以往從來沒有送過我花,這頭一次送,我就不聽她的話,移到外麵去,隻怕三姑娘知道了,會說妾身......”

沈沅自打進屋看到這盆玫瑰花的時候就知道這必然是沈瀾讓人送過來的。

周姨娘不可能自己掏錢出去特意的讓人買了一盆玫瑰花放在這裡,而這滿宅子裡麵,也就隻有沈瀾有一個花房,才能在早春的時候就培育出玫瑰花......

沈沅拿了手邊小幾上放著的蓋碗,垂著眼,一臉平靜的開始喝著裡麵的茶水。

沈承璋這個時候正在問周姨娘:“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胸悶惡心,晚上睡不著的?”

周姨娘想了一想,然後才說道:“好像是從前日開始的。”

“那這盆玫瑰花是瀾姐兒讓人哪一日送過來的?”

周姨娘想了想,看向站在一旁伺候的芸香。芸香忙回道:“也是前日。奴婢記得真真兒的,當時是三姑娘身邊的瑞蘭姑娘帶著一個婆子送過來的。當時姨奶奶還讓奴婢給了瑞蘭三百個錢,給了那個抬花盆的婆子一百個錢呢。”

沈承璋的麵色就有些不大好看了,不過他也沒有說什麼。過了好一會兒沈沅才聽到他說道:“想必瀾姐兒也不知道這玫瑰花竟然會引起這麼多的事。她也是好心,想要送一盆花給你。你不要多想。”

沈沅唇角微彎。

沈瀾平日在沈承璋麵前總是說自己喜歡侍弄花草,對各種花草的習性都了如指掌。雖然沈沅知道她確實對各種花草的習性都不了解,送這盆玫瑰花給周姨娘也不過是湊巧—她還送了一盆薄荷給薛姨娘呢,還讓薛姨娘吃薄荷做的飯菜,喝薄荷葉子泡的水—但即便沈承璋口中這樣安慰著周姨娘,誰曉得他心中到底會怎麼想呢?

事情總要一步一步的來。

周姨娘現在這種情形,沈承璋晚上自然是不會留宿在她這裡。再坐得一會兒,沈承璋就起身站起來要走,沈沅站起來送他到門口,又說起一件事:“剛剛我到周姨娘這裡來的路上,看到大哥正陪著一位年輕的公子在園子裡閒逛。大哥引見了,我這才知道,那位

年輕的公子原來是薛姨娘的娘家侄子。”

聽她說起薛玉樹,沈承璋就高興的說道:“他確實是薛姨娘的娘家侄子。倒是個有才學的,也許今年春闈能考中進士也不錯。到時他進入官場,有薛姨娘這一層關係在,總歸對咱們家有利的。所以我就留他在咱們家住下了,先前就是讓你大哥帶他在咱們家到處逛一逛,熟悉熟悉。”

沈沅麵上帶著淺笑聽他說話,不過她知道薛玉樹今年春闈是必定不會中進士的。

“父親愛惜人才這自然是好的。”沈沅麵上的笑意不變,“不過若說起來,這薛公子畢竟是外男,旁的地方由得他逛一逛也便罷了,不過咱們家的女眷都住在院子裡麵,男女畢竟有彆,女兒的意思,他往後還是止步於二門前的好,也省得旁人閒話。不知父親您的意思是怎樣的呢?”

隻有讓沈湘和薛玉樹少接觸,才能避免往後的事。

沈沅這話說的在理,沈承璋立時就答應了:“你說的對,待會兒我就吩咐下去。”

又用讚賞的目光看著她:“這事確實是父親疏忽了。還是你細心謹慎,及時的發現了。不然若教外人知道了,會笑話咱們家的門風的。”

同時心中在想著,她這樣的在意男女有彆的事,當年又怎麼會有她和那位李家公子私通書信的事?這事當年還是薛姨娘對她說的,證據也不過是沈沅身邊的一個小丫鬟和那一份言辭曖昧的書信。但過後他問起沈沅的時候,沈沅卻是不哭也不鬨,隻神情倔強的看著他,一點兒都不為自己辯解。

難道是自己錯怪了她?

想起當年的事,沈承璋心中不由的就慢慢的開始起疑。

而沈沅這時卻是笑著不說話。她知道沈承璋肯定會同意這事的,因為他原就是一個極在乎門風的人。

今兒之所以來找沈承璋,為的就是這件事。既然現在這件事解決了,沈沅就笑道:“父親慢走,我再陪周姨娘說說話。”

沈承璋點了點頭:“周姨娘性子安靜,秉性又柔弱,這懷的還是第一個孩子,心中難免會多想,你有空閒了就多跟她說說話也是好的。”

沈沅笑著應下了。隨後她眼看著沈承璋走出了院門,她才轉身進了屋。

周姨娘還靠坐在靠背上,沈沅自行在火盆旁邊的椅中坐了,看著她凸起的小腹,麵上帶著淺笑說道:“這月份也大了,是時候該做些小衣裳提前預備著了。我庫房裡還有幾匹好緞子,明兒我就讓人找出來,給你送過來。”

頓了頓,她又笑道:“明兒我再拿出一錠金子來,讓人拿了出去打一隻長命鎖和一副手鐲子,也是我這個做姐姐的一片心。”

周姨娘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當下忙笑道:“往後妾身的這孩子若能得大小姐青目一二,那就是他天大的福氣呢。至於旁的事,妾身總是以大小姐馬首是瞻的。”

近來她也聽說了沈承璋想要續弦的事,心中也有幾分惴惴不安。

若沈承璋續弦的夫人是個性子溫順,為人良善的,還能容得下她和她的孩子,但若是個性子強悍,心胸狹窄的,她和她孩子往後的日子隻怕會很難過。而現在沈沅這樣得沈承璋看重,她的弟弟又是府裡唯一的嫡子......

無論如何,順著沈沅總歸是不會錯的。而且薛姨娘她也早就心中看不慣了。

沈沅微微的笑了。隨後再同周姨娘說了一會兒話,她就起身告辭,帶著青荷回了漱玉院。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