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算盤(2 / 2)

權戚之妻 長溝落月 10412 字 4個月前

除服完再過得幾日就是沈承璋的生辰了。沈沅送了他一串伽南香念珠,戴在手腕上可夏月生涼,辟邪除穢。

沈承璋立時就將這串念珠戴在了左手腕上,又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笑著說道:“這樣好的伽南香,通體漆黑,難為你竟然能尋得出來。”

沈沅麵上帶著微微的笑意:“說起來我這也是借花獻佛。這還是母親在時,給了我一塊伽南香。母親當時還教我,讓我尋一隻兩格的錫盒,下麵一格放蜂蜜,上麵一格就放伽南香。再在中間連通的格子上麵鑽幾個孔,用蜂蜜養著這伽南香,就可保經年不枯,且香味持久的。現在父親您生辰,我就特地的將這塊伽南香尋了出來,讓匠人做成了一串念珠送您。您喜歡就好。”

沈承璋聽了她這話,麵上的笑容就慢慢的斂了起來,轉而有幾分黯然。過了一會兒才聽到他歎息著說道:“你母親是個喜歡製香的人,也喜歡搜集各種香料。她在的時候,經常會按照前人的香譜做一些香來送

我。我看書的時候就會讓人點一爐你母親親手做的香,實在是清幽宜人。”

沈沅一直麵帶微笑的聽他說話。

總要時刻提醒沈承璋有關母親的一些事。他現在越懷念母親,那往後等他知道母親的死是有人在背後動了手腳的時候才會越憤怒,也就越不會饒恕那個人。

薛姨娘......沈沅攏在袖中的右手慢慢的撥弄著左手腕上戴的那隻白玉鐲子,心中冷冷的想著,若教我查出來母親的死確實與你有關,到時我必定會百倍千倍的還給你。

她現在已經讓陳管事和俞慶都托人出去尋找玉茗的下落了,還有當年母親院子裡其他丫鬟的下落。若能找了一個來,總能問出些事來的。

隨後沈湘和沈泓,沈瀟,周姨娘等人也都相繼的過來了。對沈承璋磕頭拜過壽之後,都各自遞上了各人的禮品。

薛姨娘和沈瀾最後才過來。沈溶前兩日不知道怎麼回事,忽然就發起高熱來,且一直不見退,爬起來都難,所以現在就沒有過來。

薛姨娘和沈瀾進來之後也對著沈承璋磕頭拜壽,隨後遞上了自己的禮品。

薛姨娘的禮品就是沈承璋那時候說的一套天青色繡翠竹的緞子睡衣,沈瀾的禮品則是那架繡花中四雅的插屏。是兩個粗使婆子抬進來的,沈沅抬眼看時,就見配的是紫檀木的座,上麵白綾上繡的花中四雅清麗精美,看得出來是費了很大一番心思的。

這若是在以往,沈承璋看到這架插屏必然會很高興

,但前些時候那盆玫瑰花的事多少在他的心中還是留了一個疙瘩在,所以這當會他麵上也隻淡淡的,對沈瀾說著:“你費心了。”然後就讓人將這架插屏收起來。

沈瀾麵上露出錯愕的表情來。

明明前些日子父親才剛讓知書給她送了一對梅瓶過去,讓她不要多心,說他並沒有不喜她的意思。還說知道她在繡花中四雅的插屏給他做生辰禮物,說自己很期待。等趕明兒插屏繡好了,他就要立時擺到他的書房裡去。但是現在......

沈瀾咬著下唇,目光有些無措的看著薛姨娘。

薛姨娘已經有六個月的身孕了,身子總一直不好,近來越發覺得頭暈目眩了。不過剛剛出來的時候她細心的在兩頰打了腮紅,又在雙唇上抹了胭脂,麵上看

來倒還是好的。

她並不知道上次沈沅和周姨娘在沈承璋麵前說的那些話,所以她現在心中也驚詫沈承璋對沈瀾的冷淡。想了想,她就笑著對沈承璋說道:“瀾姐兒為給您繡這架屏風,這段日子可是廢寢忘食著呢,隻說就算再累,那也一定要趕在您生辰這日之前繡好。方才她還跟我說呢,說是眼睛花,有些看不清東西呢。”

這樣的針線活確實是很費眼睛的一件事,沈承璋聽了,心中略有些鬆動,就目光看了一眼沈瀾。

沈瀾靜靜的站在那裡,看著再柔弱不過。

沈承璋想要開口對她說兩句溫和的話,不過他隨後又想起沈瀾以前一直在他麵前說她熟悉各種花草的習性,知道哪些花草可以擺在屋裡,對人有益,哪些花草有毒,人不能碰的事,再想想她送給周姨娘的那盆

玫瑰花......

誰知道她到底是無心的,還是有心的呢?

若是無心的倒還罷了,但若是有心的,那她的心思想一想可就真要讓人害怕了。於是沈承璋這溫和的樣子怎麼也做不出來,隻淡淡的說著:“既是覺得累,那往後便不要再繡這些東西了。”

他這句話一說出來,薛姨娘和沈瀾心中都暗驚,不明白明明前些日子沈承璋對她們兩個都還好好兒的,語氣態度溫和,怎麼現在忽然就這樣的冷淡了?

沈沅聽了,則是唇角微彎。隨後她伸手拿了小幾上的蓋碗,垂下眼簾,慢慢的喝著裡麵的茶水。

最後薛姨娘麵色不好的被同樣麵色不好的沈瀾扶到椅中坐下了。旁邊坐的正好就是沈沅。

薛姨娘目光打量了沈沅一番,見她穿著一件藕荷色領口繡綠萼梅花的褙子,看著容光照人,便說道:“有些日子未見大小姐,大小姐看著氣色越發的好了。”

雖然是寒暄的口氣,不過目光卻是冰涼的。

沈沅笑著回望她一眼,隨後麵上帶了笑,聲音關切的說著:“姨娘的氣色瞧著倒是較前些時候差了些。總歸還是要多進些飲食的好。再者,若您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可要立時就遣人來告知我一聲,我好請了劉大夫過來看您,讓他再給您開幾服安胎藥。喝了對您總歸會有好處的。”

既然現在是沈沅在管著內宅裡的一應大小事,自然若誰病了,要請大夫,都要過來告知她一聲。而且最近來往宅子裡的都是劉大夫,不過薛姨娘心中有鬼,

總是不肯相信劉大夫的醫術,他開的那些藥,她全都丟掉不喝。

沈承璋聽沈沅說起這話,就想起前些時候的事來。於是他就對薛姨娘說道:“總歸是你心太重,不肯相信人的緣故,所以劉大夫開的那些安胎藥你都沒有喝,讓丫鬟都倒掉了。但醫者父母心,劉大夫自然也是希望你好的,難道他還能害你不成?往後他給你開的安胎藥你可要好好的喝。不然若隻管三日兩頭的讓人過來對我說你身子不舒服,我也難辦。”

薛姨娘還能怎麼樣呢?她年紀大了,雖說懷了孩子,可周姨娘也懷了孩子,然後還有個年輕貌美的知書陪侍在沈承璋身邊。他還要續弦,不但托了楊氏留意相看合適的人家,還叫了官媒過來詢問。而且宅子裡還有個沈沅時不時的就會在背後出幺蛾子。至於說年少時的情分,以往說起那些都是有用的,但現在說起那些,也就彼時有用罷了,過個兩日也就沒用了。也

是,丈夫丈夫,一丈之內才為夫,兩個人隔個幾日未見,那情分自然就會慢慢的變淡。

於是薛姨娘沒有法子,隻好仗著自己現在懷了孩子的事,時不時的就讓人過來請沈承璋過去。借口無非是身子又不舒服了,或是旁的什麼,不過也隻是想沈承璋和她在一起多待些時候,好有些情分罷了。但以前沈承璋每次聽到她身子不舒服的話時立刻就會過去看她,但近來她就發現這一遭似乎不管用了。現在又聽到沈承璋說這樣的話......

薛姨娘心中震驚,隻想著,那些藥都是她讓瑞香偷偷的倒掉的,沈承璋怎麼會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對他說的?

不過她麵上卻一點震驚的樣子都不顯,反而是做了不好意思的樣子出來,說著:“老爺您是知道的,妾身是個極怕苦的人。劉大夫開的那些藥妾身喝過一次

,實在是苦的很,所以妾身這才沒有繼續喝那些藥。讓老爺替妾身擔心了,實在是妾身的罪過。”

說著,就要起身站起來。沈承璋忙止住了她:“你肚子都這樣的大了,站起來做什麼?還是坐著罷。”

又說她:“你都這樣大的人了,也不是小姑娘,難道還要人跟你說良藥苦口的道理不成?任憑再苦的藥,那也是對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好的,狠狠心也不過兩三口的事就喝下去了,何必要做了那種小孩子的舉動,偷偷的讓人倒掉呢?往後可不能再如此了。”

當著眾人,特彆是周姨娘和知書的麵,被沈承璋這樣的說她年紀大,薛姨娘隻覺心口一股悶氣湧了出來,四肢都要發僵了。不過麵上還得帶著笑意的回道:“是,老爺的話,妾身知道了。”

因著沈承璋這次也不是整數的生辰,且他在外麵又

都是個清廉的樣子,所以今兒也就隻是一頓家宴而已,連戲班子都沒有請。

一家人正坐在園子的水榭裡說著話。水榭上四麵的槅扇都打開了,可以看到隔岸的綠柳紅花,還有春日的微風輕輕的拂過,麵上瞧著倒也其樂融融。

不過沈沅還是覺得心中空落落的。眼前的熱鬨也好,其樂融融也好,母親不在,又有什麼意思呢?

心中不由的就有幾分感傷起來。而這時,就見有個丫鬟進來通報,說是薛公子在外麵求見,要給老爺拜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