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起避雨(2 / 2)

權戚之妻 長溝落月 11130 字 4個月前

沈沅隻好說道:“這位是李公子。我從常州回京的時候路上遇見的。”又對李修堯說道:“這位是舍妹。”

李修堯看了沈湘一眼,對她點頭致禮,並沒有說什麼話。

沈湘望了李修堯一眼,見他眉眼冷冽,一看就是個不好親近的,所以便也隻點了個頭,沒有說話。

她心中喜歡的是薛玉樹那樣的清雅文秀的謙謙君子,而眼前的這個人,氣質太冷硬,會有誰喜歡呢?

一想到待會兒回去之後可能就會見到薛玉樹,沈湘的心中不由的就砰砰的亂跳了起來,雙頰也紅了。怕沈沅看出來,忙轉過頭去,裝作和木蓮說話的樣子。

沈沅原就是個話不多的人,雖然最後依然不可避免的還是同李修堯在這裡遇上了,但兩個人這會兒同處一座涼亭中,沈沅倒也淡然,依然隻望著眼前的景致出神,隻權當亭子裡沒有李修堯這個人。

李修堯原也是個惜字如金的人,但這當會看著沈沅這樣的平和淡定......

最後還是李修堯沒有沉住氣,先開口說著:“陳兄打理的那處田莊,原來是沈姑娘的產業?”

沈沅回過神來,轉頭望著他,目光微帶詢問之意,仿似有些不確定他是在同她說話一般。

李修堯就見沈沅的一雙眼秋水似的亮。裡麵仿似含著一汪水,正在一圈圈的微漾著,能吸走人的魂魄。

他心中不由的狠狠的一動。

就聽得沈沅平靜的聲音在回答著:“是先母的產業。不過暫且由我來打理。”

甚為簡潔,再沒有一句多餘的話。且說完之後,又轉過頭去看著旁側的那棵柳樹。

她穿著淺碧色領口袖口繡白梅花的對襟褙子,蔥白色的挑線裙子。都甚是清雅的顏色,但她的容貌是嬌美的,不該穿的這樣的素淨。

李修堯默默的看著她。他記得他在那間寺廟的偏殿裡初見她的時候她身上穿的是嬌豔的海棠紅色,後來他在桑樹下接住暈過去的她時,她身上穿的是嬌媚的桃紅色。但後來幾次再見,怎麼見她穿的都是這樣素淨的顏色?

若說以往她在為母守製,不得不穿那些素淨的顏色

便也罷了,但現在她母親的孝期明明已經過了......

李修堯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又開口問道:“昨日我聽沈姑娘說,要讓人將那棵桑樹砍掉,不知道這是為何?”

沈沅心中微凜。看來昨兒她在那棵桑樹下說的話他全都聽到了。可恨當時他穿著墨綠色的袍子,又在樹的最頂端,自己竟然沒有看到他。但誰又想到樹上會有人呢?

沈沅自然不會將真實的原由說出來,隻說著:“那棵桑樹太高了,遮擋住了其他桑樹的日光,所以竟還是砍掉的好。”

李修堯知道她這說的不是實話。當時他在樹上,低頭往下看的時候,就看到她望著那棵桑樹的目光中滿

是悔恨。到底那棵桑樹是怎麼了,竟讓她望著的時候眼中能露出那樣的神情來?

李修堯就想起幾年前他在那棵桑樹下接住她的場景,心中就想著要不要將這事告知她。若告知她,又怕她心中以為他這是施恩圖報,若不告知,她對他是這樣的冷淡......

正猶豫間,忽然就聽到沈沅在叫沈湘:“雨小了,咱們這就回去吧。”

又見她正在同自己點頭微笑:“李公子,雨小了,可以繼續往前行了。咱們就此彆過。”

說著,屈膝對他行了個禮之後,拉著沈湘的手,徑直的就上了停在路邊樹下的一輛馬車。且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聽得車輪轔轔的聲音響起。

李修堯看著那幾輛馬車漸漸的走遠,這才伸手拿起了放在坐凳上的蓑衣和鬥笠,走到亭子外麵去解開馬韁繩,腳踩著馬鐙翻身上馬。

雨確實是較先前小了許多,竟是蓑衣都不用穿的,隻頭上戴個鬥笠就足夠了。但其實方才雖然下著那樣大的雨,但他身上披著蓑衣,裡麵的衣服也不過略濕了一些,還是可以往前趕路的。可經過這處亭子的時候,一晃眼看到沈沅正在裡麵避雨,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就原路折了回來,也進了這亭子裡麵避雨。

不過總是這樣。每次即便同她遇見,同她所說的話也不過寥寥幾句。倒顯得自己是死皮賴臉的硬要湊上去同她說話一般。

李修堯自嘲的笑了一笑,然後一抖手裡拉著的馬韁繩,馬兒就得得的往大路上走去。

*

等沈沅和沈湘傍晚到家的時候,天倒是放晴了。

夕陽斜照在大門口的照壁上,將原本青灰色的照壁也給暈染成了溫暖的橙金色。

沈沅和沈湘下了馬車,沈湘就要同木蓮和翠兒先回去,沈沅則是吩咐采薇等人將從田莊裡帶回來的東西好生的從馬車裡拿下來,然後又讓豆蔻去叫兩個粗使的婆子來將這些東西搬到她的漱玉院去。她要打點送人的。

這時忽然就聽到一道含笑的聲音在說著:“原來是大小姐在這裡。”

沈沅回過頭去,就將有個人正從東邊的角門裡走進來。

沈宅的這大門平常也不怎麼開,多是貴客來訪,或是過節的時候才會開,平常大家出入走的多是角門。而這會從角門走進來的是薛玉樹。

薛玉樹身上穿著一件簇新的牙白色直裾袍,腰間淡藍色的腰帶,看著身形修長,清秀俊美。

他走近來,對著沈沅行禮,笑道:“昨兒聽說大小姐去了郊外的田莊,沒想到今兒就回來了。想必大小姐這是剛回來?如何,一路勞頓,大小姐可覺得辛苦?”

語氣聽著很關切,很熟稔的樣子。目光更是水光瀲灩一般,流轉的都是情意。

沈沅有些不悅的蹙了蹙眉。

她並沒有回禮,隻神情淡淡的說著:“多謝薛公子掛念。隻是現如今會試在即,薛公子竟然如此之閒,都不用溫書備考的嗎?”

這話說的就有幾分不客氣了。薛玉樹聽了,麵上的笑容微頓。不過他立時就又笑道:“我何嘗不溫書呢?夜夜都溫書到三更的。是昨兒我想起一張名叫芙蓉映月的香譜古方來,想著那日大小姐同三姑娘說香料的事,想著大小姐也是喜歡製香的人,所以就想著將這芙蓉映月製出來,好請大小姐點評點評。隻是缺少一味香料,所以剛剛才出去到香料鋪子裡去買香料。得虧出來買香料了,不然這會兒也不會遇到大小姐。”

薛玉樹百般的同沈府的下人探聽過沈沅的喜好,但無奈總不得其果。待要送些什麼珍貴的首飾之類的給沈沅,又苦於手中無錢。想起那日沈沅同沈湘說起過香譜和香料的事,雖然其後沈沅就說自己不喜歡製香

,但薛玉樹心中隻以為她還是喜歡製香的,所以就想要投她所好。

這芙蓉映月沈沅也聽說過,卻是女子所用的胭脂水粉,而不是什麼其他的香料。做了這樣的東西出來請她點評,旁人見了,會怎麼想她和薛玉樹?

沈沅由不得就撂下臉來,語氣也有幾分冷:“薛公子大好男兒,自該努力讀書上進,為何整日做這些?便是做這些,你自做,卻與我何乾?說什麼讓我點評的話?若我將這話說給父親聽一聽,薛公子覺得父親心中會如何想你?”

薛玉樹麵色一白。他沒想到自己這樣百般的討好沈沅,語氣態度也都極其的溫柔,若是一般的女子,早就該心中小鹿亂跳,俏臉微紅才是,但是沈沅竟然這樣的油鹽不進。

若她真將這話說給沈承璋聽,隻怕依著沈承璋的性子,必不會再由著他住在家中了吧?

薛玉樹心中就有些發了慌。正要說兩句話將剛剛的那番話遮掩過去,這時就聽到沈湘的聲音在說道:“什麼芙蓉映月?聽著極高雅。薛公子,你同我說一說。”

沈沅聞聲回頭,見是沈湘去而折返,便微蹙著眉頭問她:“你不是說乏了,要先回去歇著?怎麼又回來了?”

沈湘不肯說自己聽到薛玉樹的聲音立時就轉身回來的事,隻說道:“我聽到薛公子說什麼芙蓉映月的香譜古方,所以就想著回來請教請教薛公子。”

一麵說,一麵對上薛玉樹的目光,麵上不由的就有些紅了。又微垂著頭,用手弄著衣帶,看著極嬌羞的

樣子。

薛玉樹見了她這個樣子,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心中隻想著,這位三姑娘倒是對他有情意的,隻可惜相貌生的沒有沈沅好。

但他轉而又想著,相貌生的不如沈沅又有什麼關係呢?這位三姑娘也是嫡出的,這才是最要緊的。

想到這裡,他麵上立馬就堆起了笑來,聲音也更加輕柔了幾分:“這個芙蓉映月的香譜古方我也是偶然之間聽來的,聽說端的是異香撲鼻。我有心想要製些出來,但又恐心有餘而力不足。聽得說三姑娘精通製香,若能指導我一二,那可真是我的造化了。”

說著,就對著沈湘行下禮去。沈湘慌忙回禮:“薛公子客氣了。”

不過麵上越發的滾燙了起來,胸腔裡的一顆心也是如同小鹿亂撞一般,隻砰砰的跳個不住。

沈沅在一旁見了,眉頭就蹙的越來越緊。

這個薛玉樹實在是一張好油嘴,極會哄人的。但偏偏沈湘還都信以為真,且每次見著他的時候都會臉紅。

沈沅想到這裡,不由的就暗中輕歎了一口氣。

也不曉得若現在給沈湘說了一門親事,她會不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