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相見(2 / 2)

權戚之妻 長溝落月 10156 字 6個月前

修堯最後會權傾朝野,血腥清洗不服他的人時,不知道這會子會不會後悔不該這樣的看輕他呢?

但這些朝中的事總歸都是與她無關的。她暫且依然還是忙著準備父親兩個月後就要迎娶姚家姑娘的一應事。

雖說是續弦,但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夫人,自然都是馬虎不得的。

就有管理著庫房裡的人過來稟報,說是到時要張掛在門前廳中廊下的紅綢子不夠用。再有那日有賓客來,一應在外麵伺候的小廝和丫鬟總少不得的要做一身簇新的好衣裳。總歸是咱們沈府的顏麵。所以也要采買些好衣料,叫裁縫過來給那些小廝丫鬟都做一身好衣裳。

沈沅答應了,讓人開了單子來,她核算無誤後,便交由府中采辦處裡的人出去按單子采買一應之物。

青荷不甚明白,便問道:“姑娘,您不是有一間賣綢緞綾羅的鋪子?都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這樣的事,為什麼不在您的鋪子裡買,做什麼倒要白白的便宜了旁人?”

沈沅就笑道:“何必為了這些個錢,惹了旁人在背後說閒話?即便我按照市價,甚或是低於市價將這些綢緞綾羅采買進來了,但旁人背後依然隻會疑心我在這中間多賺了多少銀子。再或是這話傳到父親的耳中去也不好。他娶親這樣的好事,要用一些綢緞綾羅,我做女兒的,鋪子裡拿這些過來還要算公中的錢?怎麼就不該直接將這些綢緞綾羅孝敬他呢?所以你說,這樣兩麵不落好的事,我做什麼要做呢?竟還是讓人去彆處采買的好。”

“姑娘的心可真是細。”青荷感歎著,“這樣的一件事,若是我,定然就不會想到這許多。再者,看著白花花的銀子進了旁人的口袋,我這心裡肯定也會不舒服的。”

“銀子這東西,有的時候就要看淡一些,若看的太緊了,隻會誤事。”

沈沅麵上的神情淡淡的。薛姨娘就是因著將銀子這種事看的太緊了的緣故,所以她掌家的那兩年間對下人太嚴苛,儘失人心。又在中間想法設法的貪銀子,最後沈溶問她要錢的時候她也是一個錢都不給,不然也不至於自己能讓

俞慶和韓掌櫃鼓動那些人來家中當著沈承璋的麵要賬。

忽又想起一事來,她就笑道:“說到綢緞綾羅,我倒想起來了,我有好些時候沒有去母親的那間綢緞鋪子裡看看了。明兒若無事,咱們就去看看。也順帶挑幾匹好衣料回來。”

已經初夏了,後麵天氣會慢慢的熱起來。總要給沈湘和沈泓做幾身輕薄透氣的夏衣的。

次日沈沅就帶著采薇和青荷坐馬車去了綢緞鋪子。

鋪子裡正有一位穿銀紅色百蝶穿花紋樣妝花褙子的年輕姑娘正背對著門在看布料。夥計搬了許多匹好布料出來,擺在櫃台上,看上去流光溢彩一片。

那姑娘仿似對這些布料都不滿意,不滿的說著:“就隻有這些個料子?瞧著實在是普通的人。有沒有再好一些的?”

沈沅正要進門,聽到這聲音她腳步就停了下來。同時她

麵上微微的變了色。

這聲音她是不會忘的。

李修源的妹妹,李寶瓶。

李修源的母親一共生了三個子女。長女入宮,就是現在生了二皇子的淑妃,次子李修源,再有一個就是李寶瓶了。

因著李寶瓶年紀最小,李母也最寵愛她,養的她的性子極其的驕縱。隻覺得自己高貴,便將旁人都看輕的如泥土一般。

而自己上輩子嫁給李修源之後,因著外祖父疼愛的緣故,給了她不少好東西做嫁妝。李寶瓶若看上了她的什麼東西,便會直接開口找她索要。但那個時候她也是個被嬌寵長大的,何時讓過人?便隻不給。李寶瓶懷恨在心,便每每的在李修源和李母麵前說她的壞話。李修源倒也罷了,總是不進她的房,隻當沒有她這個人,但李母初時因著對姨母賢妃,外祖父和父親的顧忌,對她還算好,但等其後

姨母賢妃病逝,父親丟了官,李家又漸漸的興盛了起來,便百般的作踐起她來。李寶瓶更是在旁邊為虎作倀。且她又是個狠毒的人,諸如說大冷的天不讓人給她木炭,送過去的飯食都是冰冷的,棉被裡絮的也都不是棉花,都是蘆花之類......

李寶瓶還站在櫃台前麵,將手裡的一匹玫瑰紅纏絲織金的杭羅掀到了一旁去,說著:“這個瞧著也不如何。可有更好的?”

夥計的忙道:“這匹杭羅是昨兒才剛從杭州府那邊運過來的。姑娘,您瞧瞧,這多輕薄,用它做了衣裙,任憑是再熱的天穿著也不會覺得熱。您再瞧瞧這上麵的花紋,可是手藝最好的織工織的呢。隻這一匹羅,就要織好長時候呢。這還不夠好?可哪裡找更好的去呢?”

李寶瓶聽了,就豎起了一雙柳葉眉,罵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嘲諷我沒有眼光?還是嘲諷我不識貨?”

站在她旁邊名叫碧玉的丫鬟也忙開口罵道:“你這小夥計將我們姑娘當成了什麼人?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的看看,

我們姑娘,可是當今李淑妃的嫡親妹妹。李淑妃可是剛生了二皇子的。你得罪了我們姑娘,這條狗命還想不想要了?”

“姑娘您這可真是,”小夥計苦著一張臉,“小的並沒有嘲諷您的意思,小的隻是......”

一語未了,隻聽到有一道平靜的聲音響起:“李姑娘若覺得小鋪的這些衣料都不夠好,便請去其他的鋪子裡挑揀。又何必要在這裡歪曲話語,嚇唬一個小夥計呢?”

李寶瓶聞聲回頭,就見身後不知何時站了一位姑娘。

她目光打量著,就見這位姑娘穿著一件玉色的對襟褙子,領口袖口繡了竹葉梅花的紋樣,頭上簪了一根通體水潤碧綠,簪頭雕刻成了一朵含苞待放的玉蘭花的翡翠簪子,看著就知道價值不凡的。至於說她的相貌......

李寶瓶立刻就怒問道:“你是誰?竟然敢這樣跟我說話?”

她對於相貌生的比她好的人總是沒什麼好聲氣的,更何況眼前的這個人相貌實在是勝了她太多。饒是她再如何想尋出眼前這人相貌上的不好來,可卻找不出一絲的不足來。

沈沅麵上的神色淡淡的:“我是這間鋪子的主人。李姑娘瞧不上我鋪子裡的貨物,又用話語來為難我的夥計,我自然是可以請姑娘離開的。難不成就因著這事,姑娘還要告到李淑妃的麵前去不成?想必這點子小事李淑妃是瞧不上眼的。倒是李姑娘,在外麵時不時的就用李淑妃的名號來壓人,對李淑妃的名聲可不大好。若李淑妃知道了這事,隻怕還要說李姑娘幾句呢。”

綿裡藏針的話語,隻氣的李寶瓶心中亂顫。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的跳了起來:“不過是一個滿身銅臭味的商人罷了,倒在我麵前這樣的擺譜。何必要告到我長姐的麵前去?我大哥先如今做著都督同知,這五城兵馬司的人都歸他管,但凡我同他說一聲,讓他隨意的尋了個由頭封了你的鋪子,你還能如何?”

沈沅冷笑不已。

李寶瓶這話也隻嚇唬她罷了。旁人不知,她可是再清楚不過的,李寶瓶對著李修堯這個庶長兄可是全沒有半點的尊敬,且時不時的就會在李母的麵前詆毀他。她說的話,李修堯會聽?平日見都不想見她的。

“既如此,李姑娘不妨去說。”沈沅走到旁側的圈椅中坐了下來,目光望著李寶瓶,好整以暇的說著,“我就在這裡等著。看令兄李大人會用什麼罪名來封我的這間鋪子。”

李寶瓶大怒之下,果真讓碧玉現在就出去找尋一個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

她自然是沒膽量直接去找李修堯的。現在的李修堯已經貴為都督同知,再不是以前那個卑微的庶長子了,她每每見著他的時候,看著他冷如冰霜的臉,心中就止不住的會覺得害怕。她不過是想去找一個五城兵馬司的人過來,到時說了她是李修堯妹妹的事,不過是讓封一間小小的綢緞鋪子,還愁對方會不聽?

五城兵馬司的職責原就是負責京城一應治安的,每日都會有人在外麵的街道上巡視,且都會穿著公服,極好認的。李寶瓶隻想著,碧玉很快的就會找到人過來的,到時看眼前的這個人還怎麼囂張。

而小夥計這時正在同沈沅見禮,又忙著讓人去後院叫韓掌櫃過來,自己則用朱漆小茶盤奉了一碗茶過來。沈沅接過,微垂著頭,慢慢的喝著茶水。

她是不懼五城兵馬司的人的。再如何,想要封彆人的鋪子,總要個原由。再者說了,沈承璋畢竟也是正四品的太常寺少卿,自己是他的女兒,五城兵馬司的人也要掂量掂量。且想必李寶瓶也不敢把此事真的鬨大了。便是說到哪裡去,她都是沒理的。

沈沅正喝著茶,忽然就聽到碧玉的聲音響了起來。

隻是這丫鬟倒沒有了剛剛對著小夥計說話的那股子狗仗人勢,反倒是低著聲音,囁嚅的在說著:“姑,姑娘,大,大公子就在外麵。”

大公子?李修堯?

沈沅震驚的抬起頭。然後就見有個身形修長挺拔的人正舉步走進了鋪子裡麵來。

他逆著光,看不分明他麵上的相貌。但即便如此,他身上那冷冽凜然的氣質依然能教人心生敬畏,為之側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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