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身吧,朕不是怪你,而是想起很久前一件往事。”憲宗娓娓而談,“想當年皇太女隻有七歲,朕有一次當著她的麵和君後鬨彆扭,後拂袖而去。那晚天降大雪,聽說君後染了風寒臥床不起,朕卻一直耿耿於懷不願前去探望。大概過了幾天,積雪未消,一大早朕上朝回來,竟發現皇太女小小年紀跪在雪地裡。朕當時問皇太女為何如此,皇太女說不為彆的,隻希望此舉能令朕消氣然後去一趟君後的玉衡宮。她還說倘若朕不肯去,她就一直跪著,就算是跪死也甘心。”
憲宗說完眼中似有波光湧動,但很快按捺下去。
天驕不敢造次,又聽憲宗說:“你擅闖軍營原該從重治罪,不過念在你一片孝心,其情可憫,朕就不予追究。稍後,朕會派禦醫前去紀府為你診治。”
“謝皇上隆恩!”天驕受寵若驚,“紀家罪犯欺君,臣女仍蒙皇上如此寬待,真是感激不儘!”
“紀家隱瞞紀明宣的身份的確有罪,不過經皇太女求情,又念在以往的功勞上,朕就從輕發落。內侍,去宣旨吧。”
經內侍宣讀聖旨,紀宛平罰俸三年,薛崇璟閉門思過三月,紀明宣與紀明哲一同褫奪參選太女君的資格,此外再無其他。
紀家老小感恩戴德三呼萬歲。內侍又說稍後禦醫會去給天驕診脈,於是回府的這一路,紀宛平對天驕的臉色才勉強好了幾分。
天驕的傷足足養了半月。而晉王也在這段時間進了鳳都。天驕記掛著硫磺粉的事,蘇垠雪負責暗中監視晉王行館的動靜。說來也怪,晉王自進京後除了入宮兩趟之外,其餘大部分時間都躲在晉王行館之中閉門不出。天驕越發斷定晉王必有圖謀。
這日陸赫嶸與百裡夕前來探望天驕,百裡夕略帶惋惜的說:“姐姐近日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妹妹想你想得緊。”
天驕苦笑,“我也想掙開這鳥籠子,可你有所不知,自上次禦醫來給我診治後,我母親就以安心靜養為由不準我出門。我現在分明已經無礙,卻受儘管束。你難道沒瞧見我院門外頭那兩個堵門的隨從,天天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都快煩死了!”
“這麼說,皇上壽筵的禦前表演你也參加不了了,我本來還想請你當個軍師出謀劃策的。”陸赫嶸為了給憲宗的壽筵助興,特意安排了一場禦前表演。
天驕眼前一亮,“這主意妙呀!參加禦前表演是光宗耀祖的事,我母親總不好反對吧?”
“那我親自去和大將軍說,我把我爹也抬出來,不怕她不同意。”陸赫嶸當仁不讓去找紀宛平,紀宛平果然不便反駁,隻再三說要陸赫嶸確保天驕不會惹禍。
天驕如願以償自由出入紀府,其實禦前表演已經彩排多次,天驕適當地給點建議,就算完成了任務。
三姐妹又聚在一處開始尋歡作樂。吃罷午飯,三人走上畫舫的船頭。對岸一片綠樹茵茵,繁花若錦,金光的湖麵碧波粼粼。
忽然,百裡夕咦了一聲,“天驕姐,那不是你三哥嗎?他一個人站在斷橋上乾嗎?”
天驕順著百裡夕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紀明宣一個人靜靜立在沒有遮攔的斷橋邊,仿佛望著水麵發呆。天驕連喊了兩聲,“三哥!三哥!”
紀明宣好像充耳不聞一般,竟又向斷橋橋口走了兩步。
百裡夕乍舌,“他不會為了太女君的事到現在還想不開吧?”
天驕大駭,忙吩咐船家向對岸行船。
此時,紀明宣站在斷橋邊身子搖搖欲墜。忽然,岸邊樹蔭下斜衝出一個人來,一邊嚷一邊跑向紀明宣。說時遲那時快,天驕和百裡夕瞪大眼睛的當口,那人與紀明宣已經雙雙掉落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