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慧以前從來沒有想過,原來沒有人與自己說話,是如此可怕的一件事。
白雲庵裡的姑子不少,有二十來個,但李慧來到白雲庵的這近一個月,卻並沒有與任何一個人說過一句話,有過一個眼神的交流。
這些人就像是瞎了一般,不管李慧如何在她們的麵前晃蕩,她們都沒有任何的反應。
李慧也觀察過,這些人不是隻對她一個人如此,對於住在其他禪房裡,還沒有做了姑子的女子,也都是一樣的態度。
李慧也曾想過找其他禪房裡的女子說說話,哪怕隻是隨意的幾句關於今天天氣如何的閒話,隻要能聽到人聲,隻要能確定有人能看到自己,對李慧來說就是一種極大的安慰了。
但是……
讓李慧吃驚的是,那些比她先到白雲庵的女子,麵對她的接近,卻都沒有任何要與她交流的意思,反而都緊緊關上門,像是生怕李慧會破門而入一般。
李慧不知道這些人為什麼要如此,在她的感覺之中,這白雲庵裡麵就沒有一個正常人,除了她自己。
但……
一天天的處在這樣的環境之中,李慧覺得自己也已經處在了瀕臨崩潰發瘋的邊緣了。
她明明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卻不被所有人看在眼裡,這讓李慧覺得,自己簡直就像是一個無處可依的遊魂,隻能站在一旁看著這個鮮活的人間,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在陽光之下變成一個個虛無的泡沫,最後完全消失。
李慧這近一個月以來,是掰著手指頭數著日子過的。
可是,她現在還能掰手指頭數著日子,期盼著她的母親能夠過來看看她,將她從這裡帶出去,她卻不能確定,若是再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她是不是也會變得如這裡的所有人那樣不正常。
這也正是讓李慧最絕望的。
也就在李慧即將崩潰的時候,這一天下午,當李慧衝著一個朝著她這裡走過來的姑子大聲嘶吼,發泄著自己心中的痛苦與憤怒時,那個姑子卻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視她為無物,而是最終站在了她的跟前。
“有人要見你。”
一個沙啞又乾澀的聲音響起。
這聲音就像是推開一扇許多年沒有開過的木門時發出的聲音一般,讓人聽了覺得耳朵都有些難受。
但李慧這時候卻並沒有在意這聲音是不是好聽,她隻注意到了一點,這姑子與她說話了,而且,還是有人來見她。
“是我母親嗎?”李慧欣喜若狂,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一定是我母親,母親,母親來救我了……”
說到最後,興奮到大笑了幾聲。
而在李慧欣喜得快要暈過去的時候,那姑子說完話後,卻是拿了一種極為奇怪又複雜的眼神打量著李慧。
那眼神裡,有羨慕,有驚訝,又有痛恨,與她平時那麻木的眼神有著非常大的區彆。
李慧才來到白雲庵,自然不知道,但這姑子卻是再明白不過,這麼多年來,但凡是被送到了白雲庵的人,又何時有過人來探望?
倒不是她們所有人的家人都如此絕情,而是這裡壓根兒就不允人來探望。
就比如長寧長公主,她也不是沒有來過,隻不過每一次都被人擋了回來而已。
白雲庵,這是一個來了就不要想走出去的地方。
庵裡的姑子和女人們,早就有了這樣的共識。
而這一次……
這個新來的小丫頭,卻有人來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