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粟本來激動的情緒猶如被人潑了一盆涼水,強行收住眼淚,勉強笑道:“爸你彆多想,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薑粟插嘴:“爸,嗚嗚嗚嗚嗚嗚你不要死!”
一向不屑於以武服人的薑糯悄悄地、狠狠地掐了薑粟一把。
薑粟一頓,委屈地閉了嘴。
老薑又艱難地擠出第二句話:“兒子,照顧好老二。”
這猶如交代後事的話,讓薑糯已經快控製不住情緒,一眨眼就又掉下一滴淚來,隻剩下哽咽點頭。
倒是薑粟缺心少肺一點,滔滔不絕地說:“爸你放心,我跟我哥關係可好了,現在離家出走,都住在他家。”
“……”薑糯覺得悲傷的氣氛都要被這缺心眼弟弟衝淡了,正要去掐第二把,卻見老薑又笑起來,好像很滿意似的。
薑糯默默收回了準備掐人的手。
薑粟絮絮叨叨的,不愧是從小到大老師最頭疼的問題兒童,話又密又多,從家長裡短,聊到公司蒸蒸日上,沒人不誇他哥,又聊到薑糯找了個很厲害的保鏢。
——連保鏢都聊到了,卻隻字沒提他的親媽勞美琴。
老薑似乎也沒打算問,偶爾簡單搭一句話,不知不覺,父子三人便聊了大半個小時,醫生在一旁欲言又止,倒是老薑最後先撐不住,緩緩閉上眼睛,說要睡一會兒,才結束了對話。
老教授忙不迭帶著好幾個白大褂,小心地上各種儀器,做進一步檢查。
這時候自然不適合繼續探望病人,薑粟直到退出病房,才想起來問:“哥,他們這麼著急做檢查,為啥剛才不打斷咱們啊?”
薑糯沒說話,心裡卻隱隱有了答案:因為醫生也懷疑,懷疑剛才那一遭是回光返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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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糯心裡這樣懷疑,卻不敢說,也不敢直問,隻給薑粟學校請了假,又安排了遠程辦公,最終在A市多待了三天。
結果老薑的病情竟然又穩定下來,重新陷入類似植物人狀態的昏迷,而公司積壓的事情也多到不行,拖到無法再拖,薑糯便隻好又訂了機票,匆匆趕回燕林。
剩下的半個星期,幾乎都從坐到辦公室那一刻,一直忙到晚上七八點,才終於又迎來周末。
好在這樣的忙碌,讓那些沉重的情緒,都被衝淡了不少。
周五臨近下班時,顧江闊給薑糯發了消息:“我已經到家了,梅姨問你晚上回家吃飯嗎?”
薑糯看到這消息,緊繃了一周的情緒,突然放鬆下來——梅姨才不會問這種問題,向來是按著他回家做準備,因為無論他吃不吃,也要準備薑粟和王老太的晚飯。
想知道他回不回家的,隻有顧江闊罷了。
問得這樣拐彎抹角。
薑糯問小王要了他的日程表,發現今晚似乎是可以按時下班的,便回複:“回家吃。”
顧江闊立即回了個小恐龍開心轉圈圈的表情。
薑糯:“……”
這都跟誰學的,一米九的肌肉壯漢,賣什麼萌啊。
心裡這樣吐槽,心情卻莫名好了起來,轉眼到下班時間,薑糯收拾東西就走,沒想到卻正正好好被堵在總裁辦公室門口。
“……”薑糯,“你怎麼來了?”
小王有點緊張地抱歉說:“薑總,我跟她說了沒有預約不能進……”
“沒事,”薑糯很有風度地說,“蔣小姐是朋友,不用預約。”
蔣夏很燦爛地笑起來,雙手張開:“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薑糯戰術後移,避開了她的擁抱,“蔣小姐有什麼事?”
蔣夏也不惱,隻是有點遺憾地收回擁抱動作,說:“有事想請你幫忙,沒想到你這麼忙,預約都排到下個月了,所以冒昧來插隊,可以進辦公室詳談嗎?”
薑糯看了眼手表,微微皺了眉,“我答應了家裡人,要回去吃飯,你不嫌棄的話,跟我車上說?”
薑少爺的意思是,利用通勤時間談事情,等談完再讓老劉把她送回家,一舉兩得又高效,沒想到蔣夏會錯意,高高興興地應下來:“好啊好啊,正好我也沒吃晚飯!”
“……其實,”薑糯直覺把這位大小姐帶回家會有點不妥,醞釀如何禮貌拒絕,就聽蔣夏已經滔滔不絕地說起她的商業計劃:“上次不是沒拍到金創嗎,美容院計劃被迫擱淺,所以我有了個瘋狂的計劃,乾脆做大,我想自己做一個彩妝品牌。”
直到上了車,蔣夏的嘴巴都沒停過,“現在比較知名的都是國外大牌,國內彩妝這一塊還是空白,隻有一些低端品牌,根本沒什麼競爭力……我想做一些跟霓虹國開價彩妝品牌定位差不多的、學生和普通工薪階層也用得起,但質量又有保證的彩妝品牌。”
薑總聽得一心二用,一直想插話,在不傷害女孩子麵子的基礎上,婉拒蔣夏到家吃飯的事——雖然也說不上哪裡不對,但薑少爺就是覺得,一點招呼沒打,突然帶著女孩子回家吃飯,自己可能會有麻煩。
“是個很好的想法,但是……”薑糯終於找到機會,措著辭,準備轉移話題,可這時候,司機已經把車停到了家門口。
而透過車窗望過去,正好能看到等在門口的顧江闊的高大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