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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便到了晚上,所謂聚餐,就講究大家一起集體活動,女生們化妝選衣服比較慢,但很嘴硬,在班群裡信誓旦旦地發誓“還有五分鐘就出發”,發誓發到第三遍的時候,男生們忍無可忍,一窩蜂跑到宿舍樓下去等,用實際行動給她們精神上的壓力。
——剛好女生住的11棟和男生住的20棟樓挨著樓,非常近。
隻有顧江闊一個人是住在留學生宿舍,並且早早跑到停車場去等。
薑總抵達燕林大學的時候,天色已經擦黑,很接近預定的聚餐時間,但好在其他人更磨蹭,所以留給他們的時間還算充裕。
顧江闊便帶著他慢慢地去宿舍樓下,跟同學們彙合,再一起打車出發。
薑總當然不習慣坐廉價的出租車,可是今天帶著目的,還是應該努力跟同學們打成一片——他今天有空的時候,就在思考戰術。
其實已經鋪墊得很好了,安排了傳說中最嚴厲的監考老師,並且特意打了招呼,在保證及格的前提下,把平時成績降到最低。
現在難點在於,應該怎麼讓同學們相信,自己本質上是條鹹魚,不會爭搶任何優等生名額,還要籠絡他們,讓他們站在自己這一邊,這就需要很多技巧和時間。……今晚這頓飯,看來也是一場硬仗,薑總帶著壯士斷腕的決心,已經做好了被灌醉的準備。
然而,在校園柔軟的晚風裡,顧江闊柔聲細語問候一遍今天累不累、中午有沒有好好午睡之類兒女情長的廢話之後,忽然又輕描淡寫地說:“其實今天白天我已經把舉報的事處理了。”
薑糯:“?”
什麼??
薑總一開始以為顧江闊是“開始處理”,聽完全程,才恍然明白過來,他是“處理完畢”,而且……處理得好漂亮!
這事兒即便是薑糯自己做也不會做得更好了!
“對不起,我是覺得你每天處理公務太累,你的時間那麼寶貴,不應該浪費在這些小事上,既然我在學校,就擅自做主張了。”顧江闊窺著薑糯的神色,狀似漫不經心地說。
果不其然看到薑少爺眼睛都亮了,都說眼睛是人心靈的窗戶,那薑少爺這兩扇窗戶必定是豪華版的落地窗,夠大夠亮,情緒外露的時候,仿佛其中盛滿細碎璀璨的星光。
顧江闊又雙叒叕不爭氣地看呆了。
直到有眼尖的同學高聲喊:“班長!這兒呢!來跟我們一起喊,一二三,讓女生下樓!”
顧江闊自然沒有這麼幼稚,但還是囑咐薑糯:“我先過去讓他們彆鬨,然後好跟他們介紹你。”
薑少爺微微點頭,對這安排並沒有什麼不滿意。
想來,他好像真有點過分,這都開學倆月了,竟然還沒跟同班同學認識,今天的確該他請客。不過這倆月也的確太忙,事情太多太雜,一邊要防著勞美琴作妖,一邊要盯著丁氏投資金創大廈的進度,一邊繼續忙著聯係新的理財項目,一邊舊城區那塊拆遷的地也該辦理承建手續。
雖不用親力親為,但每天等著他拍板的事情多如牛毛,薑總就算有三頭六臂,恐怕也沒辦法按時到燕大好好上學。
這回顧江闊替自己解決了學校的事,真是大功一件。
要不然怎麼說,是金子到哪裡都會發光,是包子到哪裡都挨打,是大佬到哪兒都呼風喚雨。
薑少爺心情好,腳步也輕快些,遠遠地看著顧江闊給同學們指著自己介紹,便繼續朝他們走過去,然而還沒跟大部隊彙合,就忽然被人攔住。
“同學,你還記得我嗎?”說話的人有點激動,還有點期待,眼巴巴地看著薑糯。
薑糯:“?”
“不好意思,你認錯人了吧。”薑少爺有過目不忘的本事,隻要他認不出的人,一定是沒見過的,況且他不大願意跟個學生浪費時間,側過身就要走。
然而李方宙哪裡肯讓他就這麼走了,伸手繼續攔:“哎同學,你可能沒見過我,但我見過你,聽我說完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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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長,那是李方宙吧?我沒看錯吧,就是舉報你和薑糯那人!”
“真是他!他乾嘛攔著人家薑糯啊?”
這時候顧江闊剛給同學們介紹了哪個是薑糯,結果就看到薑糯被人攔住,還是那個舉報他的家夥,這可一下子就撥動了大夥敏感的神經。
“這還用問嗎?肯定這人跟咱班薑糯有私人恩怨,所以才惡意舉報的,現在倒好,欺負人欺負到咱們眼皮子底下了,走!去看看!”
不用顧江闊吩咐,大家已經聲勢赫赫地跑了過去。
正好聽到李方宙解釋:“同學,是我呀,那天在自習室,我還請了你一瓶可樂!”李方宙從來沒見過像薑糯這樣的男生,乾淨漂亮、白.皙貴氣,他至今還記得在自習室內,陽光灑在薑糯身上和書本上的模樣,以至於見過一麵之後,就念念不忘。
“喔……”薑糯好像想起來了,興致缺缺地拒絕,“我不喝可樂,謝謝你,再見。”
然而李方宙還是攔著他,熱切地說:“你喜歡什麼都可以告訴我,我隻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薑少爺一個白眼沒翻完,就聽到七嘴八舌的義憤填膺:“原來是這麼回事!”
“李方宙,你舉報薑糯是因為愛而不得!”
“破案了,艸,太狗血、太下頭了!”
“滾啊,離我班同學遠一點!你好惡心!”
李方宙:“?”他就是那個薑糯???
薑糯:“?”就是這貨舉報了我??
身份突然被揭開,氣氛忽然就變得尷尬起來,尤其是李方宙,他以為中午在輔導員辦公室裡,那次的百口莫辯已經登峰造極,萬萬沒想到,尷尬還能更進一步。
他念念不忘的白月光就是被舉報人,而且,他藏了多年的性取向,突然在這種時候、這麼多人麵前被曝光,李方宙想死的心都有。
然後就見他的白月光,望向自己的漂亮眼睛裡,迅速盛滿厭惡,而後腳步不停地奔向了那個顧江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