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書房裡,顧江闊便猜到顧叔叔已經察覺到些什麼,卻並不在意。
顧叔叔這個人,雖然心思深沉,可從小被老頭子養在深宅,鮮少與外人接觸,早就默認這個世界應該圍著他轉,所以控製情緒的能力極弱,根本做不到“隱忍”二字,倘若抓.住他的七寸,就很容易操控。
出了書房的門,顧江闊默默地跟了一段,便疾走兩步,高高大大地橫在輪椅麵前,彬彬有禮地攔住顧叔叔,居高臨下地低下頭,“叔叔,其實你有什麼事可以單獨跟我說,何必去找爺爺告狀呢?”
顧叔叔戒備地抬頭看向他,這位健康而強壯的侄子,總給他難言的壓迫感,尤其是單獨相處的時候。
“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隻是問問你,想不想單獨跟我聊聊,還是說,”顧江闊極輕地嗤笑一下,“你的膽子和身體一樣弱,連單獨麵對我的勇氣都沒有?”
顧叔叔握住輪椅的手漸漸用力,本就蒼白的指尖愈發泛白,他費力地喘了幾口氣,吩咐兩名女傭:“你們先退下。”
“可是先生……”
“退下。”
等沒了外人,顧叔叔咬著牙問:“說吧。”
顧江闊卻笑起來:“真敢跟我單獨相處,不怕我把你活活掐死?”
“你不會做這麼蠢的事。”顧叔叔虛弱地說。
顧江闊斂了笑意:“你看人很準,叔叔,你很聰明,想必你也漸漸發現了,就連顧家內部,也慢慢不完全受你們控製,這才是你今天原本想跟爺爺告狀的內容吧?”
顧叔叔瞪著他,沒有說話,掐住輪椅的手卻愈發用力,幾乎迸出青筋,這讓他看起來更像一具形銷骨立的骷髏。
顧江闊慢悠悠地說:“你儘管像個小學生一樣,接著告狀,老頭子七十多歲了,你又一身病骨,除了我,顧家還能仰仗誰呢?”
“顧辛!”顧叔叔突然激動起來,“顧辛突然鬨著去國外念書,是不是跟你有關?”
顧江闊聳聳肩,“這你可冤枉我了。”
“不過,”他蹲下.身,慢悠悠地說,“但我相信,天道好輪回,集團這些產業,原本不姓顧,而是姓‘方’,你也好,你兒子也好,不過都是登堂入室的小偷,老天有眼,總會物歸原主的,你說是不是?”
“你、你!”
“來人啊,我叔叔身體不舒服,還不把他帶下去?”顧江闊起身,冷冷地說。
“……”
顧江闊今日說這番話,不單單是為了刺激顧叔叔,讓他愈發緊張懼怕,以至於失了分寸,沒完沒了地告狀,惹老爺子厭煩,更是想對這些明目張膽的竊賊喊出些心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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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顧叔叔又幾次拖著病體,去找父親理論,提醒他要提防顧江闊,然而,顧叔叔證據不足,而情緒過盛,滿滿負能量,以至於老爺子煩得一度躲著他。
期間,又不知姥姥和顧叔叔有過多少次言語衝突,日子便這樣雞飛狗跳地過,轉眼就過了三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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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月後,正是興旭金屬與資方的對賭協議到期清算的時候。
按著合同,利潤比去年同期高40%,就算合格,而上一期財報正好卡在40%的增長率上,按理來說,隨著鋰礦石的價格穩步而緩慢地攀升,這一季的利潤隻會升高而不可能降低。
然而,就在興旭上下都認為一切儘在掌握中的時候,資方(也就是喻閔的博約股份)卻發來了要求終止合作、並要求賠付的告知函。
這封公函是由魏思祖親自轉交到薑糯手裡的,彼時,魏思祖六神無主地撲向薑總,險些被薑氏的其他高管給攔下來。
薑糯看到他那慌張模樣,心裡也是一跳,生出不妙的預感:“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