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番外一(完)(2 / 2)

丁憑舟被對方的強大氣場震懾住,片刻後才解釋:“不好意思,我認錯人了,您是?您有什麼事?”

“丁憑舟,”顧江闊冷冷地叫出他的名字,“聽說你的公司遇到點麻煩?我是為著這件事來的。”

丁憑舟覺得這人有點眼熟,但時隔多年,其實也想不起當初工程上一個小小的包工頭了。

顧江闊遞出一張名片,丁憑舟接過,那剛鎮定下來的臉色,又再次褪去血色,“您是顧辛的大哥?顧總,您聽我說,我真不是有意跟令弟作對,我願意退出,我發誓,再也不會出現在榮奕的視線範圍內,我……”

“我不管你們那些破事,”顧江闊不耐煩地說,“有我在,薑氏不會倒。”

“啊?真的!?”丁憑舟瞬間腦補了一大堆豪門宮鬥戲碼,以為是兄弟相爭,他可能要撿個漁翁之利,差點喜極而泣。

可顧江闊看到他的臉就煩,不滿道:“讓你們董事長出來跟我說話。”

這個丁憑舟都已經移情彆戀了,怎麼還好意思留在薑糯的公司裡?自己就算挽救薑氏,也不是賣他人情,肯定要麵對麵跟薑糯談的。

“我就是董事長啊。”丁憑舟卻這樣說。

顧江闊皺眉:“薑糯呢?”

“啊,薑糯他……”丁憑舟,“您認識薑總?”

顧江闊:“我沒耐心聽你講廢話。”

丁憑舟這才吞吞吐吐地說:“小糯……薑總他,一年多以前,已經去世了。”

“?!!”

顧江闊如遭雷擊,一把拽住丁憑舟的領子,差點沒把人原地給提起來:“你說什麼?”

“他,他去世了,我一直在忙彆的事,後來才知道,他精神狀態不太好,有些抑鬱,知道他去世的時候,我也很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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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江闊不記得自己是怎麼走出薑氏集團大門的,隻記得那天下了場雨,把他精心做的發型和特意噴的古龍水,都衝刷得淩.亂落拓。

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可惜身體素質太好,淋了這麼一場大雨,竟然也沒有感冒發燒,意識清醒得不行。

顧江闊花三天時間,把薑糯去世的來龍去脈,查了個清清楚楚。

虧得丁憑舟還有臉說‘得知薑糯的噩耗也很傷心’,分明就是他這個陳世美,害死了薑糯!

“早知道他是個人渣,當初我就不應該走,如果繼續守著他,他或許就不會……”顧江闊怪罪起自己來,但更有一股熊熊的怒火,想要發泄,他想讓那個姓丁的得到報應。

順著顧辛的意思,讓薑氏集團倒閉嗎?冷眼看著丁憑舟倒黴嗎?

不,好像還不夠。

讓顧江闊沒想到的是,自己沒去尋仇,那姓丁的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顧總!救命!”丁憑舟也是病急亂投醫,顧辛對他的報複已經展開,現在薑氏集團投的幾個大項目,一夜之間都出了各種問題。

如果,顧江闊和顧辛是競爭關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他或許可以試試!

丁憑舟哀嚎:“顧總,您救我就是抬抬手的事。”

顧江闊恨不得活活打死他,給薑糯償命,但還是習慣性先保持冷靜:“我憑什麼救你?”

丁憑舟:“隻要您幫我渡過難關,我願意效犬馬之勞,薑氏有不少業務,都可以跟顧氏集團華國分公司對接,我願意讓利!我甚至願意奉上半數身家,白送您股份!隻要保住薑氏。”

他猜測顧江闊也許認識薑糯,故意說:“畢竟,薑氏集團是小糯的心血,我……”

提到薑糯的名字,顧江闊立即涼涼地看過去,那眼神,像是要殺人,丁憑舟一噎,閉嘴了。

可顧江闊竟然答應下來:“既然是薑總的公司,我願意幫他這個忙。股權和其他條件都先放一放,倒是我有個不情之請。”

丁憑舟忙道:“您說!”

顧江闊垂眸,掩住眸底的悲痛和恨意,緩聲道:“我和薑總朋友一場,他溘然長逝,走得這樣突然,我想留些念想。這樣吧,你把他的舊物找出來,不拘衣服還是用品,全都找出來給我。”

“顧總您……”

“隻要你答應,我就出手,救薑氏集團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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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的韜光養晦,讓顧江闊把隱忍刻在骨子裡。

而薑糯的死,也徹底澆滅了他最後一絲鮮活的人氣兒。

顧總再次恢複了驚人的耐心,像隻伏在草叢中的獵豹,可以長久地不吃、不喝,隻待時機一到,出手令獵物一擊斃命。

又過了幾年,顧老爺子死在顧家莊園,據坊間傳聞說,老爺子走的時候體重還不到30公斤,是被活活餓死的。

可顧辛遠在國外跟榮奕度假,連爺爺的最後一麵都沒見到。

聽到這些傳聞,顧辛也沒有鬨,反而站在大哥顧江闊這邊,勒令媒體不準平白造謠,否則顧氏集團要追究法律責任,進而平息了輿論。

知道些內情的人,卻對此嗤之以鼻:

“顧辛當然願意為他大哥站台了,畢竟他的吃穿用度都靠著大哥。”

“顧總雖然不愛露麵,卻是顧家現在的實權人物,是真正意義上的家主,顧辛和他那個同性情人,就是好看的擺設罷了,就像皇室於英國,吉祥物一樣的存在。”

“奇怪了,顧總自己為什麼不站在公眾麵前?他好像特彆不喜歡出風頭。”

“我采訪過顧總一次,怎麼說呢,他的眼神很銳利,卻也死氣沉沉,聽說連一個紅顏知己都沒有,無欲無求,像個活死人似的。”

“彆亂說了,怎麼可能無欲無求?顧總會享受著呢,養的那條狗旺財,都配了二十幾個保姆,當初還用專機把狗從燕林運過來。”

“給狗配保姆?!還二十幾個?我活得都不如狗。”

“下輩子投胎做條阿拉斯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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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園。

丁憑舟跪在墓碑前,喃喃道:“誰能想到幾年之後,我也步了你的後塵?小糯,因果報應,我也破產了。”

“顧江闊信守承諾,薑氏集團是保住了,卻也跟我再沒什麼關係。”丁憑舟拿一瓶兩塊五的二鍋頭,擰開蓋子,自己乾了一口,“破產的滋味兒是難受,但我熬過來了,沒自尋短見。”

“小糯,我昨晚做了個夢,夢到我死在一家環境很差的福利敬老院。……這是不是一種預示?我應該會孤獨終老吧。”他又喝了一口,“你到底什麼時候搭上的顧總啊?我查遍了你的過往,也沒發現你們倆之間有什麼交集……他甚至一度想弄死我。”

“但後來沒有,可能是因為看到我這落魄的樣子,比死了還難受吧,亦或者,”丁憑舟輕聲說,“我是這世上為數不多,還忘不掉你的人。”

“小糯,小糯。”丁憑舟哭起來,“對不起,對不起。”

一陣北風刮來,卷起地上的塵土和落葉,丁憑舟抹了把眼淚,又用衣襟擤了把鼻涕,才把最後一口酒乾了。

“不是我不給你喝。他倘若知道了,肯定不放過我,他允許我懷念你,但不準我弄臟你的墓碑。”丁憑舟晃晃悠悠地起身,“就這樣吧,明年忌日,我再來看你。”

聽到墓園外的汽車引擎聲,丁憑舟加快了腳步,一閃身躲進樹林裡,他遠遠地看到一輛勞斯萊斯停在門口,一身黑衣的高大男人下了車,親自拎著兩瓶價值不菲的羅曼尼康帝。

丁憑舟瞬間覺得自己手裡廉價的空酒瓶子更礙眼,卻不敢扔掉,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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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以來,大家對顧董事長的印象都格外統一:孤獨、陰鷙,冷心冷情,手腕鐵血,清心寡欲,好像口輪匝肌天生缺失——根本不會笑。

總之是個重度感情缺失患者。

顧江闊75歲這年,感到自己有油儘燈枯的跡象,便早早安排了後世:向心腹報出一個華國墓園的名字,囑咐務必將他安葬在那裡。

燕林是他長大的地方。

所以,眾人隻當顧董事長念著故土,並沒真正把南洋當做家。

隻有顧江闊自己知道,那片墓園,埋葬著他這輩子唯一一個、悄悄戀慕過的人。但即便死了,他也不敢打擾他,仍覺得漂亮少爺是天上的明月,未經允許,決不能褻瀆。所以隻敢在同一片墓園,遠遠地埋在角落,默默地望著他。

薑糯像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是他枯燥漫長一生中唯一的亮色,曾短暫地點亮過他的青春。

垂垂老矣的顧江闊,躺在潔白的病床.上,忽然夢回少年,似乎從一片白茫裡,看到年少的自己和青蔥的薑糯。

人生最後一刻的走馬燈,竟這樣美妙嗎?

他唇角揚起,溝壑縱橫的皺紋也短暫舒展開,顧董事長安靜地陷入長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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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媳婦!!”

22歲的顧江闊忽然驚醒,摸.到自己一臉的淚痕,驚悚地去摸身邊人,然後開了燈。

看清身邊人的的確確是薑糯之後,他還不死心地探了下鼻息,還好,是糯糯,而且是活的!!

可薑糯被煩得不行,一把拉起被子,蒙住頭,悶聲道:“顧大江!你有病嗎?我剛睡著!”

“不是,媳婦,我做了個好可怕的噩夢!就像真經曆了一輩子那麼真實,我夢到你死了,咱倆也沒在一起,我自己孤獨終老。”

薑糯這才從被子裡探出頭,惺忪的睡眼睜得老大,嚴肅地問:“然後呢?”

“然後——”顧江闊撓撓頭,皺眉道,“然後不記得了,哎呀剛才還記得呢,反正是個噩夢。”

薑糯:“……”

他還以為顧江闊想起前世了呢。

薑糯又興致缺缺地躺回去,“彆一驚一乍的,關燈,睡覺!”

“哦。”顧江闊乖乖關了燈,雖然已經忘了那個夢的細節,卻還是感到心驚肉跳,他懷著失而複得的心情,抱住薑糯,歎息道:“糯糯,你在我身邊,真好。”

奈何薑總今晚被做成了驚弓之鳥,當場炸毛:“彆耍花樣!都四次了!說好了睡覺的!裝可憐也沒有第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