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
現在距離結婚七周年紀念日還有半個月。
顧總已經準備好了六份禮物,但說什麼也湊不出第七份，愁得直抓頭發。
“顧總，”吳總助好心勸,“您不能再摧殘頭發了，中年男人最怕的就是掉頭發，萬一禿了，顏值會飛速下滑,會失去老婆的寵愛的。”
顧江闊：“！”
顧江闊怒道：“誰是中年男人？我才28！青春正好,風華正茂，他憑什麼不寵愛我？”
雖然這樣說，但顧總還是小心翼翼地收了手,放過了他那頭尚且濃密的秀發。
“愣著乾什麼,快想想，”顧江闊掃視一圈,視線從吳銅,蔣夏，薑小米,榮奕,乃至司機老劉的臉上逐一滑過，眼神嚴肅,“想想到底還能買什麼禮物！你們都是薑總親近的人,肯定知道他的喜好！”
蔣夏哀嚎:“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好嗎！你都想不出,我們怎麼能想得出？行行好,放我走吧,我還有客戶要見呢！上千萬的項目。”
“是啊,”吳銅小聲嗶嗶,“他們每天都形影不離,連薑總去外地出差，顧總也要跟著，肯定比我們了解薑總。”
“要不彆準備七份了唄。”薑小米大聲嗶嗶，“每多一年，你就要多準備一份紀念日禮物，我哥那人又龜毛，不夠貴重的不喜歡，不夠有誠意的說你敷衍，這不是給自己找事情麼。”
榮奕說風涼話：“那可不行呢，前六年都這樣唱著高調過來了，今年突然降低標準，可不行。何況今年是大日子。”
顧總最討厭這個榮奕，這家夥像隻跟屁蟲似的，薑小米走到哪兒，就跟到哪兒，所以今天也不得已看到這張討厭的臉。
可他說的話，還是引起了顧總的興趣，“為什麼今年是大日子？”
“七年之癢啊！”榮奕用‘你連這都不知道嗎’的震驚口吻說，“顧總，婚姻之中，第七年是最考驗夫妻感情的一年，平安度過就萬事大吉，萬一度不過去，嘖嘖。”
顧江闊：“！！！”
是哦！他怎麼忘了七年之癢！嗨呀大意了！那更得打起十二萬分精神！
直到這個小型“會議”散場，薑小米才悄悄拉榮奕，吐槽：“你乾嘛嚇唬顧大哥啊？”
榮奕和薑小米都已經在兩年前大學畢業。榮奕考的A大，本科畢業之後，又念了兩年研究生，放棄了A市的高薪工作，回到燕林，也沒跟薑糯打招呼，直接把簡曆遞到薑氏集團。
憑借著優秀的條件成功入職之後，薑總才知道這孩子進了自家公司，當時還當著顧江闊的麵，誇獎過榮奕有前途，有本事。
給顧總醋得夠嗆。
而薑小米在薑總不斷砸錢的家教攻勢之下，超常發揮，高考分數比一本線還高出三十分，被薑總這位‘優秀校友’找關係塞進了燕林大學金融專業。
兩年前畢業後，就又被薑糯拽回薑氏集團工作。
薑總有意讓自家這位弟弟接班，全公司都有目共睹，而榮奕進公司沒多久，就成了薑小米的助理，他辦事牢靠，為人低調，頭腦聰明，薑總很是器重，鍛煉薑小米的同時，也不吝於教一教他。
也是因此，榮奕得以光明正大地跟薑小米整日形影相隨。
“我哪有嚇唬他，”榮奕嘴硬，“七年之癢本來就是客觀存在的，你知道嗎？人體細胞每隔七年就會完成一次完整的新陳代謝，七年之後，連人都是嶄新的，何況婚姻呢？婚姻本來就是反人性的，尤其對於雄性生物來說，他們本能地去尋找更多的伴侶，以便儘可能多地播撒基因……總之，婚姻或者愛情，到了一定年限，就會進入無聊乏味的倦怠期，這個年限，通常來說就是七年。”
薑小米：“……”
薑小米麵無表情地說：“榮奕，你在A大六年多是被理科書醃入味兒了麼？我記得你小時候沒這麼無聊啊。”
“！”榮奕露出幼小心靈受到重創的傷心表情，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你覺得我很無聊？”
“開玩笑啦，也不是無聊，就覺得你年紀輕輕，怎麼老氣橫秋的。”薑小米乾笑，“你就說還剩半個月了，顧大哥還能準備出合適的禮物不？每年這個時候他都如臨大敵，嗐，談戀愛真麻煩。”
“……其實不麻煩。”榮奕憋了半天，推推眼鏡，突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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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總還在懷疑人生。
他望著空空如也的老板桌，心裡忽然生出一絲擔憂：糯糯他不會……真的厭倦自己了吧！
其實他們最近，根本沒有蔣夏所說的那樣‘整天黏在一起’，糯糯他這次出差就沒帶著他！美其名曰‘要和政府談投資幫扶項目，沒有主事人不行’，該不會就是為了擺脫自己吧？
顧總越想越覺得事情蹊蹺！
之前書記親自主持的‘扶貧濟困日，發揚燕林企業家精神’活動，都隻是讓吳銅、褚樂他們幾個高管代理出席，怎麼這回談融資就非得自己親自出馬了呢？
該不會是糯糯厭棄自己了吧？
“顧總，”秘書小王敲開門，訓練有素地提醒，“會議還有二十分鐘開始，您現在過去嗎？”
“嗯，讓司機準備吧。”顧江闊沉穩地說。
“已經準備好了，顧總。”小王已經從當年的新手媽媽，成長為能獨當一麵的職場女性，做事愈發周全。
而顧總瞧著也越發老練穩重，比之從前更有企業家的成熟氣質。
小王正在默默感歎的時候，卻忽然聽西裝革履、氣場強大的顧總問：“小王，你覺得我老了麼？”
小王：“？”
小王被問得有點懵，愣了一下，笑道：“不老啊，顧總您才多大？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沒什麼，”顧江闊輕咳一聲，“隨便問問。”
然後又大步走了。
小王看著他頗有腔調的高大背影，滿腦子問號，懷疑自己剛剛是不是幻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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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江闊還是在會議結束的空檔，給薑總撥了視頻電話“查崗”。
山城暑熱難耐，薑大少爺幾乎全程躲在空調房裡不出去，背景都是千篇一律的會議室和酒店背景牆。
這讓顧總一顆懸著的心稍稍落下去，然後對著手機，百轉千回地叫了聲“糯糯~”，問：“你想我了沒！”
結果薑糯瘋狂咳嗽，對麵傳來隱約的笑聲。
顧江闊：“！”
顧江闊一秒正經，輕咳，嚴肅道：“薑總，我跟你彙報一下這次政府準備投資新能源企業的會議精神。”
薑糯：“好，說說吧。”
也不知他房間裡的下屬走了沒，顧江闊猜想，八成是那幾個跟他一起出差的高管，全是油膩中年男，不足為據，不過糯糯要麵子，決不能當著下屬的麵跟他卿卿我我，不然媳婦要生氣的，哎，生了氣就不讓人親近，太無情了。
顧江闊一邊彙報，一邊望著幾天不見的媳婦，越看越覺得賞心悅目。
糯糯明明也是28歲的人了，但仍舊少年感滿滿，單看臉，瞧著跟二十二三的大學生似的。
皮膚又嫩又白，五官精致，比電視裡的明星都好看——‘這是當然的，’顧江闊想，‘現在的明星多難看啊，一個賽一個的醜，怎麼能跟糯糯比？’
掛了視頻之後，顧江闊卻又跑去照鏡子，看著鏡中的小麥色皮膚，因兩天沒收拾而長出胡茬的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地說：“我好像也不帥，但老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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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顧總又一次給薑糯打電話要求視頻，可對方很無情地掛斷，說有公事要忙。
嘶，好冷淡！
有些事就是這樣，不關注就沒問題，一旦開了頭，就會不自覺地在意：糯糯這樣冷淡對待他，該不會就是傳說中的‘七年之癢’吧？
顧大江先生越想越有可能，心中鬱鬱，半夜把吳銅拽出來訴苦。
酒吧內，吳總助渾身不自在，“顧總，您怎麼叫我來這裡啊？這不是gay吧麼！我一個直男，有點不適應。”
這裡是那種挺有格調的清吧，沒有舞池，也沒有裸.著上半身哐哐打碟的肌肉猛男，台上有駐唱歌手邊彈吉他邊唱民謠，氣氛還不錯，就是每桌都一對對的同性情侶，讓吳銅一個從來不泡吧的大直男如坐針氈。
“正因為你是直男，所以才叫你！”顧江闊大手啪啪地拍在吳總助文弱的肩膀上，“得叫你來給我作證，畢竟你人品好，糯糯最信任你！”
‘大老板最信任’無疑是對職場人的最高評價，吳總助滿心歡喜地收下這項肯定，才反應過來，“顧總，讓我作什麼證？”
顧江闊長長地歎口氣，灌了一大口蘇格蘭威士忌，憂傷道，“吳銅，你實話實說，我是不是年老色衰了？”
“噗！！”
吳銅直接把酒噴了。
顧江闊扣著酒杯，敏捷地躲開，一臉嫌棄：“不能喝就給你點冰紅茶！”
“咳咳，不是，”吳銅尷尬地拿紙巾擦擦嘴，“咳咳咳，顧總，你怎麼想到問這種問題？”
“哎，”身高體健的顧總，這一刻仿佛林妹妹附體，憂鬱地蹙眉，“你們薑總他……最近對我好冷淡，會不會是因為我年老色衰了？你覺得我老了沒？說實話。”
吳銅：“……”
吳總助很委婉地說：“顧總，您這個長相，比較偏歐美。”
顧江闊：“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