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番外三(4)(2 / 2)

薑氏集團,張君楠等了半天,隻等到一個寫會議紀要的活兒,不由得有點鬱悶,問頂頭上司:“薑總不是回來了麼?怎麼還開視頻會議?”

“大老板的私事,不要多問。”頂頭上司虎著臉說,“你做好分內的工作就行。”

倒是另一位年輕同事,等上司走了,八卦兮兮地湊過來說,“嗨呀,彆怪經理不告訴你,這事兒沒法說,你想想,薑總出差一個月,小彆勝新婚嘛,再加上顧總,一看就是精力旺.盛的人——他在健身房舉鐵都能舉幾個小時不累,你細品,這事兒是不是不能問?”

張君楠:“……”

想明白之後,更心梗了。

於是,張君楠隻在投屏上看到了心心念念的薑總。

屏幕內的薑總還是換上了正裝,背景似乎是自家的書房,神情嚴肅,思路清晰,講話高屋建瓴,相當專業,根本看不出他不來公司可能是小彆勝新婚折騰太過的緣故,除非悄悄把屏幕放大放大再放大,才能看到,他係到最上一顆風紀扣的脖子處,有一處若隱若現的紅痕。

張君楠低下頭,強迫自己認真記會議紀要,今天的主題是薑氏將逐步退出房地產行業,並保證所有期房都務必按期交付。

薑糯從屏幕裡看到小張助理的認真模樣,心裡頗為滿意。他知道這孩子早晚要回家繼承家業,在薑氏呆不久,所以並不想讓他接觸核心業務,卻樂於通過他,告訴商圈內的人一些信息。

新旺數字物流是本地的民營企業,跟燕林很多公司都有合作。

依著薑糯對上輩子的記憶,這幾年之後,整個房地產行業都不如從前那般如日中天,再想著投機取巧,用預售款去投彆的項目,萬一資金鏈斷裂,損失得不僅僅是企業,更是老百姓的血汗錢。

希望自己儘一些綿薄之力,能幫助多少人算多少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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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急著開線上會議,其實還有個原因,便是:再過幾天,就到了顧氏集團開股東大會的日子。

他得陪著顧江闊去南洋,順便看望姥姥。

因為母親突然病故,薑糯自己的姥姥、姥爺承受不住打擊,都去世得很早,而他的奶奶因為跟親媽關係一般,進而對他不冷不熱,直到薑總成長為薑家家主、手握公司股份的時候,奶奶也仍舊三不五時在他麵前替彆人打算,總耳提麵命地叫薑糯幫扶家裡幾個叔伯、乃至姑奶奶的孩子。

薑糯答應著,也為著替父親儘孝,從來沒虧待過她老人家,但終究不怎麼親厚,錢雖然到位,一年也見不上幾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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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出發去南洋之前,薑糯背著顧江闊,去了趟銀行,悄悄把準備好的翡翠吊墜鎖進保險箱裡,等紀念日的正日子,好給他一個驚喜。

乘坐私人飛機,倒是方便,薑總處理好了公司事務,難得沒繼續在飛機上辦公,而是一邊喝咖啡,一邊跟顧大江先生玩了幾把紙牌遊戲。

倆人技術不相上下,沒一會兒工夫,就都貼了滿臉紙條。

誰能想到兩位身家過億的大老板,玩紙牌遊戲的籌碼竟然是在臉上貼紙條!這兩位在新聞媒體上永遠風度翩翩、沉穩老辣的成功企業家,私底下竟然這麼幼稚的嗎!

然而,空姐是他們雇傭的,入職的時候就簽了保密協議,不敢往外說,而且憋笑憋得很辛苦。

終於抵達目的地,剛出來,就見東古等人早早等在機場,“去賭場轉轉,去公司,還是先回莊園?”

“回莊園吧?糯糯,”顧江闊說,“旅途勞累,你需要休息。”

這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坐綠皮火車來的,在私人飛機上吹著空調哼著歌,就差沒煮個火鍋,怎麼能累呢。

不過,薑糯還是答應下來,他也想姥姥了,理應先去看看老人家。

也不知道一段時間沒見,姥姥身體怎麼樣,還像從前那樣中氣十足嗎?雖說在視頻裡,她總是扯著嗓子喊,又經常怕費電而提前掛斷電話,但畢竟是位病人,也不知道真實情況怎麼樣,步履會不會更加蹣跚?精氣神會不會沒以前那麼足?

薑糯見到她,就總能想起自己早早去世的姥姥,不由得更親近一些,何況還在一起住了那麼久,怎麼可能沒感情,怎麼可能不擔憂。

不過很快,薑總就得到了答案。

——隔著莊園大門,就聽到王老太聲如洪鐘地用帶著燕林口音的普通話罵:“你個老不死的!滾蛋!這是我家!是我外孫和孫媳婦的家!你少來蹭吃蹭喝!來人呐!拿我蒼蠅拍!我要親自打他!”

薑糯:“…………”

顧江闊:“…………”

門外兩夫夫麵麵相覷,都從對方眼裡看到了擔憂:姥姥這病怎麼突然嚴重了?要拿蒼蠅拍打誰啊這是!?

“怎麼回事?”

門口接待他們的傭人,用帶著些南洋口音的華國話說:“是,一位老乞丐,非說咱們顧宅是他的家,要闖進來,可能精神不太好吧。本來我們已經把他趕出去了,但老太太讓放進來,說要親自跟他講道理,所以就……這樣了。”

傭人也很頭疼的樣子。

薑糯和顧江闊對視一眼,心裡又默契地想起另一個猜測,隻是,如果真是他……他是怎麼回來的呢?不應該在米國嗎?

“走,進去看看。”

倆人走到花園的時候,正好看到王老太拿個蒼蠅拍,啪啪啪地往一老流浪漢身上招呼,那老流浪漢也不還手,抱著腦袋,連滾帶爬地躲,好像腿腳不靈便,站不起來似的。

他白發稀疏,全身都臟兮兮的,大約牙齒也掉光了,討饒的叫聲都漏風,可顧江闊還是一眼認出他。

“顧仲鴻?是你嗎?”

老乞丐動作一頓,緩緩抬起頭,一雙渾濁的老眼瞬間蓄滿淚水,臟兮兮的、牙齒泛黃稀疏的嘴裂開,要哭不哭,哪裡還有當年意氣風發顧老爺子的影子?

這畫麵按理來說是滄桑而悲愴的,就算不同情,也得有點共情,令人唏噓,然而,顧老爺子身後還站著個王老太。

王老太拿著個蒼蠅拍,啪啪啪啪啪啪地一個勁兒往顧老頭子腦袋上招呼,打得他沒幾根的白發直蹦躂,光禿禿的腦門都一片紅。

畫麵就莫名喜感。

不明所以的工人們也目睹了這一切,卻礙於家主回來,不敢造次,周圍一片忍笑聲。

“想笑就笑出來。”顧江闊望著老頭子,麵無表情地吩咐。

這麼多年過去,顧家莊園裡的傭人早就換了一批,根本沒人還記得昔日的主人,就算記得,以顧仲鴻目前的樣子,他們肯定也認不出。

於是,不明真.相的大家,還真放肆地笑出聲,在場隻有三個人笑不出來,薑糯、顧江闊,以及顧仲鴻本人。

顧老爺子非但笑不出來,甚至表情更痛苦了。

薑糯不知道他究竟哭出來沒有,因為老頭子羞愧地埋下頭,不肯再跟他們對視,他本就站不起來,這樣一埋頭,愈發像把腦袋努力夯進土裡似的,隻留出一個毛發稀疏的頭頂。

整個人看起來都像一條肮臟的、瀕死的蚯蚓,在一片嘲笑聲中,失去最後一絲尊嚴,扭曲地乾涸著。

可憐是真的可憐,可薑糯很難對他動惻隱之心。

如果不是這位“老可憐蟲”,顧江闊本該有父親,有母親,甚至還有個疼愛他的奶奶,也不會吃那麼多年的苦。

而那位素未謀麵的方婉方老太太,又做錯了什麼?被這麼一個狠心的渣男毀了一生,還被害了性命。

“行了彆笑了。”顧江闊淡淡吩咐,“帶老太太去散散步,這個老乞丐看起來精神不好,我親自問問。”

眾工人令行禁止地閉了嘴,管家上前問:“顧總,需不需要報警啊?這老乞丐最近總在咱家附近徘徊,您就算問清楚他的來曆,也還是麻煩事,他還會來騷擾的。”

“阿闊……”

“老乞丐”低低地、像哀求似的說,“我知道錯了,我幾次差點死在外麵,好不容易尋求慈善機構,把我送回來,我隻能依靠你了。”

顧江闊:“你還能聯係到慈善機構?倒挺有本事。”

管家聽這話頭,忽然反應過來,恐怕顧總是跟這老乞丐認識的,豪門世家的秘密最不該打聽,知道得越少,他這份薪水優渥的工作才能乾得越長久。

於是,管家二話不說,就張羅著傭人們散開,又協助護工,連哄帶騙地把王老太勸走。

很快,現場就隻剩下薑糯、顧江闊和顧老爺子三個人。

“阿闊,這些年,我吃了不少苦,”顧老爺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我受到的懲罰已經足夠了,你原諒我吧,啊。”

“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爺爺,咱爺倆打斷骨頭連著筋。”顧老爺子又膝行到薑糯麵前,“小糯,你是好孩子,求求你,幫我說句話!你看我,現在多可憐呐!”

薑糯往後退了一步,用行動表示:顧家的家事,我不摻和!

他才不做那個聖母呢,不論顧江闊最後怎麼決定,他都尊重就行了。

顧江闊問:“顧……”

他實在不想用“顧旻”這個名字稱呼那個人,改口說,“你那個病懨懨的寶貝兒子呢?”

“他……”顧老爺子哽咽道,“應該死了吧。”

顧江闊:“什麼叫應該?”

顧老爺子卻又激動起來:“阿闊,你收留我,想知道什麼,我都告訴你!就是阿旻,搶了你父親的人生,你聽了他的遭遇,心裡一定會高興的!”

顧江闊心中生出一陣厭惡,卻沒立即表態,他還挺想聽聽這爺倆是怎麼倒黴的,“說說吧,我答應你,管你吃喝,和你下半輩子。”

老人家看起來精神狀態不大好,不如送到專門的精神康複中心好了,他會好好關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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