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至於紡織廠的賬麵虧空的厲害。
後麵拆東牆補西牆都不管用,於是,將手伸到了工人薪水這一方麵。
謝放將前麵的幾本薪資賬本再一次看過,錯愕地發現,三年來,員工薪水按月發放的次數竟不足十次,其他時候都是數月一發。
也難怪,在康誌傑將這紡織廠轉讓時,沒有工人因為欠薪而鬨事,反而在確定誌傑紡織廠易主後的現在鬨事。
康誌傑這樣嗜賭成性的浪蕩子,去了北城之後,竟會因為抱石老人,得到兄長的重用,春風得意,不得不說,氣運過人。
不過,這一世,康誌傑隻怕是,未必能夠有上一世的幸運。
…
將手中的賬本合上,謝放指尖捏了捏鼻梁。
抬頭朝窗外看了一眼。
他已經讓陶叔帶著幾名可靠的員工,去處理工人討薪事宜。
但想來不是太理想。
隻剩下最近三年的賬簿尚未過目。
謝放拿起放在最上麵的賬簿,翻開,意外地發現這一本上頭的開支、進項、名目……很是清楚明了。
謝放低頭去看做賬人的名字
() ,薛晟。
瞳孔微縮,謝放的視線久久地落在“薛晟”這一名字上,心中翻湧。
薛晟?
那個繁市金融三巨頭之一,便是兄長都極力想要拉攏,可惜始終未能如願的大興洋行創始人,薛晟?
為何薛晟現如今會在符城?
他曾見過薛晟,一口濃重繁市口音,半點聽不出符城口音,他亦從未聽說他同符城有何關係。
據他所知,薛晟是以綢緞莊起家,最後通過綢緞莊賺得的錢,開百貨商店,投資各種生意……倒是的確未聽人提起過,在開綢緞莊之前,他是從事什麼樣的工作。
謝放的指尖在賬簿上輕敲了敲。
究竟這個薛晟,是大興洋行的創始人薛晟,又或者,隻不過是同名同姓罷了?
…
“叩叩——”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謝放抬起頭:“進來。”
“少爺——”
陶管事推開門,才開了個頭,聽見外頭清晰傳來的討薪聲,神色略微有些尷尬地止住了話頭。
少,少爺辦公室也都聽得這般清楚的麼?
工人罵的無良老板,罵的是康誌傑以及原紡紗廠幾個屍位素餐的領導,同他無關。
謝放自是不會因為這個不自在,更不會因此而尷尬。
“陶叔,坐。”
從辦公桌後頭走出,謝放領陶管事在辦公室的檀木椅坐下。
見陶叔臉頰被太陽曬得通紅,嘴唇也因缺水而起皮,從桌上,倒了一杯茶,遞過去:“來,陶叔,先喝茶。”
“多謝少爺。”
陶管事在椅子上坐下,接過少爺遞來的茶。
沒等謝放開口詢問,陶管事便帶著焦急地道:“少爺,工人們不肯答應咱們的條件。”
謝放:“工人們怎麼說?是不願意接受我們開出的條件,覺得我們給他們的工資依然不夠高?”
陶管事將杯子在手裡頭拿著,搖了搖頭,“不是的,少爺。咱們開出的工資已經遠遠高於符城任何一家工廠的工資了……主要,主要還是沒人信咱們呐!”
說到這裡,陶管事神色犯愁,深深地歎了口氣,“康誌傑從他父親手中接過這個廠子後,幾乎就沒有按時發過薪水。便是難得有幾個月,是按時發放的,發的也是上個月的工資,等於先前的工資仍然是先欠著的。
原先吃撐著工人們的,無非是能夠將先前的薪水給要回來。可是……可是眼下,不是得知康誌傑將這工廠賣出去了麼……”
這下,工人們哪裡還坐得住。
按說欠錢的是康誌傑,工人們應該向康誌傑去要。可康誌傑如今人在不在符城都另說,工人們哪裡找他去。
隻好在工廠外頭討薪,想要通過向“新東家”施壓的方式,讓“新東家”去同康誌傑交涉。
至於謝放提出的,工人們先開工,每人每月在原先薪水上,漲薪三毛的補償方案。
人家先前數月的工資都沒能拿回來,哪裡肯再相信新東家畫的“餅”。
說到底,是康誌傑管理期間,將這幫工人的信任都給踐踏了,工人們自是不會再輕信這些“無良老板。”
“少爺,您說,這事……這事究竟該怎麼處理才好?我也是真的沒招了。您是不知道,我嘴皮子都說破了,就是沒人肯信我的。尤其是那個帶頭的,叫薛晟的,是真的油米不進。
本來有工人聽見新東家不會遣散他們,隻要他們肯好好看,不但按月發放工資,還給他們漲工資,挺心動的。結果那個叫薛晟的跳出來,非說咱們在誆他們,還讓工人們不要上當……”
聽見“薛晟”兩個字,謝放心中一震,“陶叔,您說……在那些討薪的工人當中,有一個叫薛晟的工人?”
陶管事:“是。怎的,少爺,您認識對方?”
謝放語氣略微有些急切地問道:“回頭在跟您詳說。陶叔,那個薛晟,現在人在何處?”
“我進來時,他們還在外頭鬨著呢。就屬那個薛晟鬨得最凶,估計還在吧。可需要領他過來見您?”
謝放沉吟片刻,“不,我去見他吧。”
不管這個薛晟,究竟是不是日後那個在繁市叱吒風雲的那位薛老板,就對方的那一手好字,以及條理清晰的賬目,都值得他會上一會。
隻是不知……為何這個薛晟,會從賬房先生之一,變成了工人。!,找書加書可加qq群8878050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