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壽祥在車站等著。
家裡沒有車, 他借了鄰居家的電動三輪車,等在車站外麵。
“這裡!這裡!”老遠看到,他舉高右手,已至中年仍然帥氣的臉上, 咧開大大的笑容。
梅芬看到他身後的車子, 氣不打一處來, 指著他就吼:“你就讓真真坐這個?這怎麼坐啊?東西都放不下!”
東西再少,那也是兩個行李箱。梅芬氣得不行:“我真是少叮囑你一句, 你什麼都辦不成!”
白壽祥嗬嗬笑著, 接過女兒手裡的行李箱,笑道:“真真累不累?路上睡一會兒沒有?”
白真真跟梅芬回來,坐的是臥鋪, 她一邊上車,一邊答道:“不累,中午睡了一會兒。”
把手伸出去, 接梅芬手裡的箱子, 梅芬不讓她動手, 還在絮絮叨叨:“你找三哥借個麵包車不行?他又沒啥事,早就跟你說今天回來,你就是不準備!”
三輪車很小,好在上麵有個篷,能遮陽。
被怨怪著, 白壽祥仍舊笑嗬嗬的,一句都不頂嘴:“真真,你坐裡麵,對,讓你媽坐這邊, 箱子好放,我給你摞起來,掉不下去。”
梅芬被他扶著,終於上了車,皺著眉頭道:“什麼掉不下去!腳往哪放?不是我說你……”
“坐穩,走嘍!”白壽祥坐到前麵,開動了車子。
梅芬再說什麼,就得扯著嗓子喊了,她懶得丟這個人,跟女兒念叨:“你看看你爸!淨丟人!”
女兒怎麼說也是從大城市回來的,他就開這麼一輛破三輪來接,叫她的麵子往哪放?
孩子從小就要麵子,梅芬又是好不容易哄她回來,這下實在被氣得不輕,絮叨了半路。
白壽祥好像聽不見,很快活地跟女兒說話:“真真,吃西瓜不?”
街邊有一車一車的西瓜,瓜皮翠綠,圓滾滾的摞在一起。
“不吃,謝謝爸。”白真真喊道。
過了一會兒,白壽祥又問:“吃栗子不?”
“不吃,謝謝爸。”
沒走多遠,白壽祥繼續問:“吃葡萄不?我看這葡萄水靈的很。”
是本地種植的葡萄,剛下來,量還很少,口感也不夠甜,吃的就是一個新鮮。
當然,價錢也不便宜。但女兒回來了,白壽祥高興得很,不心疼這點錢。
“吃。”白真真喊道,“爸,你去買點。”
白壽祥更高興了,立刻應了一聲:“哎,我買兩串去。”
把車子停在路邊,白壽祥走到攤位前,挑揀起了葡萄。
“我過去看看。”梅芬緊跟著下了車,“你爸買東西不還價,人家就坑他這樣的冤大頭。”
白真真笑著,輕輕點頭:“那我在車上等你們。”
路邊,葡萄隻有一小堆,不會超過十幾串,被兩人一擋,什麼都看不見了。
隱隱聽到梅芬跟人在討價還價。
白真真把被風吹亂的頭發,用皮筋隨手綁起來。
從背後看,男人身高腿長,女人又瘦又小。從正麵看,男人白淨帥氣,女人黑黑瘦瘦。
搭眼一看,好像是梅芬占了便宜。實際上,誰也不占誰便宜。
她爸是那種老實人,從年輕那會兒就老實,還有點窩囊。不然就他這模樣,但凡嘴甜一點,就被富婆收了。
她媽長得一般,但很會過日子,這些年管著錢、管著家,沒讓這個老實男人操過心。
她的長相其實隨了爸爸,身高也隨他,但是性格更偏梅芬一點,好強、要強,心裡倔。
“幸虧我跟著吧,不然多花好幾塊。”兩人說著話,回來了。
梅芬手裡提著一塑料袋葡萄,一邊上車,一邊高興地說:“現摘的,須子還硬挺著呢,走,回家洗洗吃。”
白真真扶著她坐穩:“好。”
一家三口回到家。
車子在樓下就還給鄰居了,白壽祥還跟人寒暄了一陣,梅芬心疼女兒,讓她打了聲招呼就趕緊走了。
“你做了什麼飯?”進了屋,梅芬問道。
白壽祥的廚藝一般,他從超市裡買了饅頭,素包子肉包子,醬牛肉,涼菜等,都在桌上放著了,用乾淨盤子蓋著。
梅芬已經沒力氣念叨了,轉而對白真真說:“想不想吃?不想吃的話,媽給你做麵條。”
“想吃。”白真真說,“坐了一路車,餓了。”
白壽祥笑嗬嗬的,說道:“洗手,吃飯。我給你洗葡萄去。”
等白真真換了衣服,又洗了把臉走出來,白壽祥也洗好了葡萄:“來,嘗嘗,我剛吃了一個,還挺甜的。”
“吃什麼吃,先吃飯。”梅芬道,給女兒遞筷子。
白真真摘了兩粒葡萄,送進嘴裡:“唔,味兒還挺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