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喬野的這句話,殺傷力不亞於白天英語課上的各種泥石流、龍卷風。客廳裡霎時陷入一片難以描述的沉默之中。
徐晚星:“……”
徐義生:“……”
喬父:“……”
喬母:“……”
而在場人的心理活動也迥然不同。
喬父是驚訝:等等,他們倆原來認識嗎?
喬母是懷疑:所以說好的刻苦學習、孝順長輩、樂於助人呢?
徐義生是震怒:什麼玩意兒?聚眾賭博!打麻將?!
徐晚星——
徐晚星萬念俱焚:姓喬的,我挖了你家祖墳嗎?
她真是萬萬沒想到,喬野居然來這麼一手,說什麼不好,專門挑她的命門往老徐跟前送。甭管他知不知道這事會害死她,總之新仇舊恨加起來,他倆是不共戴天了。
但眼下還不是算賬的時刻,因為她自顧不暇。
徐晚星心驚肉跳,扭頭一看,隻見老徐的臉已經黑成了非洲人。
“不是,爸,你聽我解釋——”
然而徐義生已經暴走了。
“徐,晚,星——”一字一頓,從眼神到嗓門兒都透著不可置信,“你居然在學校打麻將,啊?!”
“不不不,我沒有!”
“你沒有?那人家是吃飽了撐的汙蔑你嗎?”徐義生咆哮。
“他,他那是——”徐晚星的大腦超負荷運轉,突生急智,“他那是和你開玩笑呢。爸,你也太沒有幽默感了,人家第一次見麵,開開玩笑,活躍一下氣氛怎麼了?”
絕望之中,不知從哪兒生出了一絲希望,然後星星之火迅速燎原。
徐晚星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回頭望著喬野,眼裡蘊著無比閃亮的希望之光:“喬同學,你說是吧?”
麻煩配合一下吧。
求求了,看在這半天不到的同學情份上,好歹給條活路。
你說這是為了什麼啊?好好的當個前後桌不行嗎,乾嘛非要結仇呢?大家有事好商量,當著家長的麵,何必呢?
然而喬野用行動表明,他拒絕接受她滿眼的求救信號。
喬同學,你說是吧——
“不是。”他正直無比地站在原地,看都沒看她一眼,無比誠實地對徐義生說,“我沒開玩笑。”
見過一句話引發的血案嗎?
這就是了。
徐家父女倆都是一點就燃的炮仗,這下可好,客廳裡頓時炸開了鍋。
徐晚星跳腳,指著喬野的鼻子:“我跟你多大仇,值得你這麼害我?”
徐義生一把拉住女兒的手臂:“好你個徐晚星,當我麵說不打麻將了,結果跑學校裡聚眾賭博去了!你給我過來!”
“不是,爸,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麼了我?”
……
客廳裡簡直雞飛狗跳:徐義生追著要跟徐晚星算賬;徐晚星一邊繞場狂奔,躲避老徐的追殺,一麵叫著喬野不仗義,小心眼子大娘炮;而喬父喬母瞠目結舌,忙著勸解。
喬野倒是十分淡定地作壁上觀。
那模樣看得徐晚星氣不打一處來,跑到一半,惡向膽邊生,一把揪住喬母的衣角,語速飛快:“叔叔阿姨,實不相瞞,我也有件事想告訴你們。”
喬父喬母正忙著勸解呢,見狀一頓,摸不著頭腦。
喬慕成茫然地問:“什麼事?”
徐義生還在咆哮:“少給我東拉西扯,老子還沒跟你算完賬!”
百忙之中,徐晚星還抽空衝喬野勾了勾嘴角。喬野心頭一跳,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了天崩地裂的一句——
“喬野他在學校抽煙來著,這事兒您二位知道嗎?”
喬野:“???”
這猝不及防的一手,迅速扭轉了現場局勢。這下喬父喬母也不勸架了,立馬把視線轉移到了兒子身上。
喬野反應也很快:“我不是,我沒有——”
“你有。”徐晚星咧嘴一笑,“我親眼看見的。”
“你看見個鬼!”徐義生怒道,“自己做了虧心事,還有什麼臉說彆人?跟我回家!”
短暫的交鋒很快結束,雙方家長迅速而果斷地道彆,準備關起門來,清理門戶。
兩個少年人一邊忙著自我開脫,一邊不忘用死亡凝視表達對彼此的仇恨。
徐晚星一邊穿鞋穿鞋,一邊聽見那邊的喬野從容冷靜地對父母說:“這才轉學第一天,我有那麼想不開嗎?彆說我不抽煙了,就是抽煙,時間地點也沒一個合適。”
她扭頭插了句嘴:“晚自習尿遁去廁所,這不挺合適的?”
喬野:“……”
徐義生一巴掌拍她腦門兒上:“自己聚眾賭博還沒交代清楚呢,哪來臉說彆人?”
他拉著女兒走出了門,門外傳來徐晚星再清晰不過的反駁聲:“才沒有,我冤枉啊!麻將那麼大一箱,學校也沒有麻將桌,我哪來的作案工具?”
也不知哪來的衝動,喬野幾步走到門口,衝外頭揚聲就是一句:“你那書包裡不是有一副迷你麻將嗎?麻將桌,四張課桌加起來,這不剛剛好?”
徐晚星:“……”
原本是一次充滿希望的會晤,老徐老喬都懷抱著美好的憧憬,希望孩子們能結交優秀的新朋友,卻沒料到給彼此雙方都造成了不可磨滅的心理創傷。
當然,對於徐晚星來說,大概還要加上□□創傷。
畢竟老徐同誌不比老喬同誌文化素質高,輪嘴上功夫還比不過徐晚星呢,隻得拿出搓衣板,勒令罪大惡極的她罰跪五分鐘。
而另一邊,品學兼優的喬野同學也麵對著父母長久以來都沒有過的嚴厲的審視。
反倒是兩位父親,仿佛有心靈感應似的,得出的結論簡直驚人的一致。
徐義生一邊指著徐晚星說:“給我跪好了,動一下再加五分鐘!”一邊嘀咕,“小小年紀不學好,才轉學第一天就敢抽煙了,我看也不是老李他們說的那麼品學兼優……算了,這朋友愛交不交,不交拉倒。”
彆給小兔崽子弄得麻將沒戒掉,反倒又掉進了煙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