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對於自己毀了喬野的新書一事,徐晚星自覺理虧,從第二天起就停止了報複行為。並且因為心虛的緣故,她整整三天都沒往後座看上一眼。
同時,她覺得自己也有一雙發現美的眼睛,雖然和喬野不對付,但也成功發現了他的第一個優點:涵養好。
平心而論,如果角色互換,她是喬野,在看見自己那堆慘遭毀容的新書時,大概已經跳起來狠狠抽他腦袋了。但他沒有這麼做,他處理的方式成熟而冷靜,隻給了她一個“請你自我反省”的死亡凝視。
徐晚星不甚唏噓,這人是真有涵養啊!
不過如果換個人,這種處理方式大概會更好。
畢竟上學期期末考試,她的雙語都離及格線還差個十萬八千裡,被氣得眼睛都紅了的老徐摁在搓衣板上摩擦,也隻反省了一分鐘——因為剩下的時間都拿來齜牙咧嘴感受膝蓋的痛楚了。
嘖,喬野真是所遇非人。
徐晚星一邊搖頭,一邊對春鳴和於胖子感慨。
兩位狗腿子對視一眼,很有默契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徐晚星的語文可真是,貨真價實的爛到家了。
三天時間,麻將小分隊沒再與喬野發生衝突,因此也有了閒暇去思考更多有意義的事情。
譬如說,找點樂子填補課間麻將的缺失。
這日午間,於胖子做賊似的跑進教室,背包反背在胸前,雙手還捂得嚴嚴實實的。一踏進教室,他就開始呼朋引伴。
“來來來,哥帶了個好東西!”
教室裡除了麻將小分隊,並沒有彆人。也隻有這幾人才會每天不在家睡午覺,反跑來教室聚眾賭博,還打著“學習小組”的旗號。
“什麼好東西?”
幾人興致勃勃湊上來看。
徐晚星趴在桌上打盹,被這動靜鬨醒,懶洋洋地揉了揉眼睛,也扭頭看去。
隻見於胖子小心翼翼地把書包放在椅子上,幾人眾星拱月般把那張課桌團團圍住,個個臉上都帶著翹首以盼的莊嚴肅穆。
然後,他從裡麵掏出了一副……飛行棋。
徐晚星:“……”
春鳴:“……”
大劉:“……”
老黑:“……”
小白:“……”
徐晚星客客氣氣地說:“我能問問這是什麼好東西嗎?”
於胖子摸不著頭腦:“飛行棋啊!怎麼,飛行棋都沒玩過嗎?”
徐晚星微笑:“就因為是飛行棋,才想問問這怎麼就是好東西,值得你這麼披星戴月地捧進來了。”
披星戴月……?
眾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很想私底下跟徐晚星提個建議,語文不好真彆亂用成語,每次聽了想笑又不敢笑的憋屈,她是不會明白的。
眾人就飛行棋吐槽了於胖子一番,然後身體力行地實踐了“真香定律”——
午後的教室裡,沒有麻將的小分隊又開始了新一輪熱火朝天的聚眾賭博。
“六,六,六,六——”於胖子嘶吼得麵紅耳赤,最後慘叫一聲,“靠,憑什麼你動不動就連續幾個六,我一個都出不來?”
徐晚星輕飄飄抄走桌上的骰子,握在手裡搓了搓:“跟我下飛行棋還想把我炸回家,我看你是沒睡醒。”
走到門口的喬野腳下一頓,又一次聽見“我看你是沒睡醒”這樣熟悉的台詞。
簡直夢回一周前。
可是麻將不是被……?
他疑惑地朝教室裡看去,毫不吃驚地看見自己的桌子又一次被征用,四張桌子拚成了一張,原班人馬以經年不變的姿勢歪七倒八聚在一起。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們下起了飛行棋。
喬野:“……”
下一秒,教室裡掀起了新一輪的**。
起因是在徐晚星的藍色飛機前,六步開外坐落著於胖子的紅色飛機,九步開外是大劉的綠色飛機。
於胖子很不服氣地說:“麻將你厲害,我還不信飛行棋你也下遍天下無敵手了!”
大劉點頭:“有本事你把咱倆一塊兒炸回家!”
徐晚星很淡定:“既然你們誠心誠意地邀請了——”
她微微一笑,手腕一抬,骰子歡快地落在桌麵,咕嚕嚕一滾,落定了。
眾人定睛一看——六。
於胖子:“……”
春鳴沒忍住:“噗。”
徐晚星拿起了自己的藍色飛機,往六步開外的紅色敵機上一放,還配了個音:“砰——”
然後她就把於胖子的飛機扔回起點了。
非但如此,她還抬頭真誠地補充完了那句話,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
“那我就大發慈悲地成全你。”
於胖子:“………………”
另外幾人已經笑得前仰後合。
擲出六點的人還可以再投一次骰子,徐晚星又一次抄起骰子,故技重施,往桌上一扔。
這一次,笑到一半的大劉戛然而止,然後就慘叫起來。
三,他的綠飛機也滾回家了。
教室裡有人慘叫有人大笑,唯獨徐晚星伸了個懶腰,把手攤出來:“給錢吧,朋友們。”
大家在事後結賬,於胖子嘀嘀咕咕說徐晚星肯定在骰子上做了手腳。
徐晚星翻白眼:“exce ”
可以,這是狂妄到素來不及格的英語都飆了出來。她氣勢滿滿地說,在聚眾賭博這件事情上,她徐晚星從來都是een。她認第二,沒人敢當第一。
還een呢,真好意思往自己臉上貼金。
教室外的喬野扯了扯嘴角,麵無表情地轉身走人,也懶得去要回自己的座位。
draa een還差不多。
在迎來飛行棋的這一周裡,麻將小分隊終於不再緬懷那副逝去的麻將,擁有了新的慰藉。也因此,大家對喬野的怨恨也就煙消雲散。
而就在徐晚星以為她和喬野恩怨兩清時,喬野的回擊才姍姍來遲。
一周時間,她沉浸在新的快樂裡,而喬野做了什麼呢?是小心眼地私底下醞釀大招,報複她了嗎?
不,他沒有。
事實上,喬野還真是什麼陰招都沒放。
他不過就是把那天被徐晚星碰倒在地的各科練習冊都上交了一遍,不能上交的,就拿著遍布汙漬的課本去辦公室問題。
原本可以清理得更乾淨的封麵,他想了想,留下了顯眼的汙漬。
收作業時,課代表暗示他要不要包個書皮什麼的,擋住那難看的表麵,他不為所動。
於是辦公室的老師們也展開了一輪議論——
“哎哎,喬野這練習冊是怎麼回事啊?怎麼臟成這樣了?”
“喲,這才到手幾天啊,怎麼就黑不溜秋的了?”
“你那科的也是這樣?”張永東咋舌,從一摞練習冊裡抽出最顯眼的那本,“瞧瞧我這本,比你的還黑!”
“不應該啊,小夥子人長得挺精神的,看著也愛乾淨,怎麼這麼不愛惜書本啊?”
羅學明聽在耳裡,心道,算了,誰還沒個缺點呢?那孩子要真是十全十美的,他反倒有點不知道怎麼為人師表了,因為壓根兒沒處下手。這樣也不錯,有點缺陷,更接地氣。
可事情反轉在課間時分,喬野拿著數學書來問課後題了。
當然,以他的成績和天賦,課後題其實是小菜一碟,根本不值得一問。可他是多麼勤學上進的好青年啊,直接自學到了最後一個章節,拿著超綱一學期的課後題來求問了。
羅學明那個欣慰啊,教了這麼多年,竟然出了這麼個學生!
什麼叫教涯巔峰!
什麼叫長江後浪推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