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2 / 2)

少女星 容光 8354 字 3個月前

她去走廊儘頭的廁所耽誤了兩分鐘,一路優哉遊哉哼著歌往教室走。經過文科辦公室時,冷不丁聽見了自己的名字。

腳下一緩。

張春月的聲音很尖銳,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他就是偏心眼。誰都知道他喜歡那個徐晚星。嗬,打架,打架他去跟校長說情。遲到,遲到罰下蹲就完事。就連考試作弊,他也替她擔保。這麼明顯的事,不知道他還有什麼好擔保的!”

徐晚星心跳一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說什麼?

考試作弊?!

同為英語組教師,一旁的幾位老師都在勸張春月。

“也不是替她擔保,這事兒沒憑沒據,怎麼能直接給人安罪名呢?”

“是啊,就算她真的作弊了,沒有證據,也不能亂說話的。再說了,現在的小孩子氣性可大了,萬一覺得委屈,直接把你往教育局告,說你汙蔑她作弊,吃虧的是老師,可不是孩子。”

“羅老師是老教師了,我也跟他當了這麼多年同事了,他不是那種偏袒學生的老師。”

“還說不偏心眼,他心眼都偏到哪去了?徐晚星的英語是我教的,我比誰都清楚她到底做沒做弊。不管這事羅老師怎麼處理,在我看來,弄虛作假就是弄虛作假!”

下一刻,有人衝進了辦公室。

“你說誰作弊?”徐晚星攥著拳頭,強壓住怒火,劈頭蓋臉就是這麼一句。

老師們都沒想到,正主居然聽見了他們的對話,都是一驚。

一直沒有插話的陳瓊站了起來,說:“徐晚星,你張老師是說氣話,你彆當真——”

“她是該當真。”張春月打斷了陳瓊,側眼看著徐晚星,“你還好意思問?你的成績是真是假,你比我更清楚。”

沒有人再說話。

張春月硬要說徐晚星作弊,其餘老師勸也勸了,各自心裡也有思量,不論信誰,也都不願過多插手。況且在場的除了陳瓊是徐晚星的語文老師,其餘教師跟她八竿子打不著,也不會為了一個學生去給張春月這個同事難堪。

徐晚星隻覺得怒火全都往腦子裡衝,她笑了一聲,咬牙切齒說:“是,我的成績是真是假,我比你更清楚。那你有什麼資格說我作弊?”

張春月沒想到她竟然伶牙俐齒,拿自己的話原封不動來反駁自己,當下一噎,“你彆以為有班主任偏袒你,你就無法無天!這事我要是跟校長說,你不被開除也會全校通報批評!”

“你憑什麼說我作弊?就因為我考得比以前好?”徐晚星拚命壓下沸騰的怒火,“我就不能進步嗎?我就隻能一直那麼差?”

“是,你就是那麼差。我教你一年多,爛泥扶不上牆,我比誰都清楚。”張春月斬釘截鐵地說,說完又回頭質問陳瓊,“陳老師,你說給她聽啊,你不是抓到了她作弊的現場嗎?”

陳瓊一慌,趕緊擺手:“不,我沒這麼說過!”

眾目睽睽下,所有的目光都落在徐晚星身上,帶著探尋,帶著同情,帶著不齒,帶著各式各色的偏見。一如她考前背的那個單詞,prejudice。

那些目光像針一樣紮在身上,可她一動不動站在原地,隻慢慢扭頭看著陳瓊。

她輕聲問:“陳老師,您也認為我作弊了嗎?”

陳瓊遲疑道:“也不是——”

張春月在這裡言辭鑿鑿,她總不能斷言說:“不,我相信你沒作弊。”

哪怕心裡也認為徐晚星並不是那種偷奸耍滑的孩子,可在這種情況下,她確實不好與張春月站成涇渭分明的兩個立場。畢竟都是同事,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成年人的處事,從來都沒有孩子那麼直白簡單。

徐晚星硬著脖子站在那,始終不曾低下頭,她是大大咧咧,但不代表她不會看人眼色。事實上,像她這樣不在健全家庭長大的孩子,對他人的目光和臉色有著超乎常人的敏感。

是“也不是”,而非“我信你”,也就是說,陳瓊也認為她有作弊的嫌疑。

這一刻,徐晚星隻覺得諷刺。

她知道自己大可以當眾說出喬野將筆記和心得借給她的事,更可以背誦詩詞鑒賞的總結,她可以自證清白,可以講出一百個連夜背下的知識點。

可是她沒有。

張春月沒有問過她為何進步,沒有問過她是否付出過努力,單方麵否定了她的所有努力,隻板上釘釘似的為她定下罪名。

考試作弊。

考試作弊。

她高高抬著下巴站在那裡,喉嚨堵得慌,卻放聲大笑。

她說:“張春月,考好考壞都是我的本事。我可以因為討厭你這種刻薄勢利眼,所以不學英語;也可以因為我自己的前途,所以努力學好英語。你是個什麼東西?隻會背地裡說人壞話,收受賄賂。你沒資格評判我!”

這幾句話無異於平地一聲雷,辦公室裡的所有老師都變了臉色。

黃老師慌忙製止她:“徐晚星,不許胡說八道!”

張春月氣炸了,衝上前來就要拎她衣領,“你說什麼?!”

陳瓊上前一步,牢牢拉住張春月的手臂,“不要跟孩子計較!她有口無心,有口無心的!”

徐晚星生硬地說:“不,我不是有口無心。我是真情實意、發自肺腑。”

張春月尖叫:“你有什麼證據?居然在這裡信口開河!”

“那你又有什麼證據,對我的考試成績信口開河?”

……

辦公室裡亂成了一鍋粥。

等到羅學明聞訊趕來文科辦公室時,徐晚星已經不見了。

老師們把張春月團團圍住,而她埋在辦公桌上,正放聲大哭。

“這書沒法教了!隨便一個差生都能侮辱我人格,簡直是奇恥大辱!”

羅學明隻環視一周,問:“徐晚星呢?”

張春月哭著抬頭:“都這種時候了,你們看,他還隻關心那個徐晚星!”

羅學明臉色並不好看,卻沒說什麼,隻定定地看了張春月一眼,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