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晚星又立馬收回不安的表情,凶巴巴地說:“受傷了也不怪我。誰讓你莫名其妙叫我名字,嚇我一跳,害我手抖沒拿穩電筒!而且要不是你猛地一拉,我早夠著它了,也用不著大半夜跳進灌木叢裡找這麼一通!”
她是如此理直氣壯,仿佛要撇清自己,把心頭那點不忍和心虛全部拋開。
喬野毫不意外她會把罪責都推到他身上,這才是徐晚星會做的事。他懶得跟她多說,隻大步往前走:“回家。”
他是騎自己的山地車來的,車就停在前麵的空地上,他的設備旁邊。喬野走了過去,開始拆卸三腳架,把東西往背包裡收。
收到一半時,忽然聽見徐晚星尖叫一聲:“我車呢?”
一驚一乍,熱鬨極了,這很徐晚星。
他抬眼望去,看見十來步開外,徐晚星繞場三周,不可置信地說:“誰把我共享單車騎走了?”
“……”
喬野:“你都說那是共享單車了,彆人不能騎?”
“不是,這大半夜的,誰騎上來肯定得騎回家啊!”徐晚星氣得跳腳,“招呼都不打一聲,直接就給騎走了。這也太缺德了!”
空氣中有一刹那的沉默。
喬野收好了背包,推著山地車朝她走來:“那你怎麼回去?”
徐晚星下意識看了眼他的車——不成,山地車一沒後座,二沒車筐,她壓根兒沒法搭順風車。
第二個念頭來得慢了些,但也異常清楚:彆說沒地方搭她了,就他倆這種仇敵關係,他不在這兒仰天長笑三聲,說您自個兒走路回家吧,已經十分含蓄了。她還指望他大發慈悲幫她一把?
徐晚星故作灑脫,翻個白眼:“不牢您掛心,你自己先回吧。”
她把先前脫下來係在腰上的外套重新穿上,攏了攏幾縷從馬尾散落下來的耳發,最後非常瀟灑地把背包背好,大步流星往山下走。
末了,還不忘揶揄喬野一句:“畢竟你可不像我這種壞學生,遲到逃課是家常便飯。大半夜跑上山來看月掩星,明早要是遲到了,那可傷了辦公室裡一群老頭老太太愛你的心。”
喬野沒說話,隻在片刻後追上了她,停在她身前幾步的地方,單腳支地,頭微微一偏:“上車。”
“?”
徐晚星瞠目結舌地望著他的山地車:“往哪兒上?”
喬野的目光落在把手和車座之間的橫梁上,再看一眼徐晚星,意思非常清楚了。
徐晚星的臉噌的一下就紅了。
這這這,這搭車的姿勢是不是也太那個啥了?!
她要是這麼坐上去,那跟喬野抱著她有什麼兩樣?
“這,這不太好吧?”徐晚星難得驚慌,想她堂堂一個粗糙女漢子,竟然也有這麼不知所措的時刻。
喬野隻看著她,平靜地說:“要麼走一個小時回家,要麼上車湊合一下,你選吧。”
“……”
徐晚星噎住了,看看這漫漫盤山路,又看看喬野和那輛令人尷尬的山地車,內心天人交戰。
要妥協嗎?
不妥協就要走路回家了……
可是這種姿勢是真的很屈辱啊!
她心有不甘,下意識問了句:“能不能換我來騎車,你坐前——”
“走了。”喬野麵無表情打斷她,沒有給她把話說完的機會,腳下一蹬,風一樣從她麵前離去。
“……”
哎,不是!
她就是提個建議!
這怎麼就走了啊?!
喂,哪有這樣的,提個建議都不行嗎?大不了他回絕就是了,他們還可以好好商量,維持原判啊!
徐晚星張大了嘴,瞠目結舌看著那個風一樣離去的男子。
“喂,你就這麼走了?”
“喬野!”
她又驚又怒,站在原地,突然有了一種被人遺棄的驚慌。
這荒山野嶺的,一個人都沒有,盤山公路漫長得像是望不到頭的絕境。而她身上僅有一隻非智能手機,羅學明身為班主任,不允許學生帶智能手機上學,所以老徐嚴遵師令,就給了她這麼一隻破手機,連車都沒法打。
可即便能打車,她也窮得響叮當,壓根打不起。
徐晚星毫無自覺地向前走著,心頭千回百轉,無助感從四麵八方一擁而上,她覺得自己像個溺水的人。恐慌隨黑夜一同包圍而來。
可也不過短暫的一分鐘,她走到了盤山公路的口子上,忽然看見那人騎著車停在轉彎處。
腳下一頓。
“考慮清楚了嗎?”喬野還是那樣淡淡的語氣,回頭看著她。
“你,你不是——”不是走了嗎?
徐晚星張了張嘴,沒能把話說完。
喬野瞥她一眼:“你再提一句你載我,我就真走了。”
“……”
“上來。”他單腳支地,提醒她,“把背包背前麵,不然你坐不穩。”
徐晚星依然覺得屈辱,但抗拒感沒有先前那麼強烈了。算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該將就時就將就,不然受折磨的還是她自己。她十分想得開,在心裡一個勁開導自己。
可把背包挪到胸前了,她最後還是不放心地抬頭問了句:“這事兒你不會告訴彆人吧?”
喬野一頓,疑惑地看著她:“告訴彆人什麼?”
“你載我——”她有點大舌頭,費勁地說,“還這種屈辱的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