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像是經曆了一次短暫又漫長的死亡。
忘了呼吸, 沒了心跳, 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與他相觸的那個地方。唇與唇相碰,明明是溫熱的觸感, 卻不知為何令人滾燙到沸騰。
徐晚星喪失了十秒鐘的思考能力。
事後回憶起來,她覺得那十秒鐘的自己的的確確是一隻沒有大腦的喪屍。
而十秒之後,所有消失的感官在一瞬間加倍回歸,心跳不受控製,像是失控的列車。
意識逐漸回籠。
她呆滯地望著近在咫尺的人,滿腦子問號。
他在乾嘛???
口渴而已, 需要這樣喂水嗎???
這是在犯罪???
終於找回身體的掌控權, 徐晚星蹭蹭蹭後退好幾大步, 雙目圓睜,“你你你,你乾什麼你!”
喬野沉吟片刻:“耍流氓?”
她大怒,“耍流氓還這麼理直氣壯、厚顏無恥, 你耍過很多次嗎?”
所以她計較的不是他耍流氓, 居然是從前有沒有對彆人……
喬野低聲笑了,她退幾步, 他就前進了幾步,“第一次耍,還不太熟練。”
竟然還一本正經說這種騷話!
徐晚星的心跳完全不受控製, 偏偏他還一直在靠近, 害得她退無可退, 被床沿絆倒, 一屁股坐在了柔軟的床上。她慌亂地伸手抵住他,“你乾什麼你,退後一點,保持安全距離!”
大概是她的表情前所未有的慌張,喬野笑著在她身旁坐下,側頭看著她,“聊聊?”
“聊什麼聊,我跟流氓無話可聊。”她緊張到說話全靠條件反射,手抵在他的胸口,“你坐這麼近乾什麼?再亂來我報警了,你可以跟警察好好聊聊。”
他笑得越來越厲害,一聲一聲撞在她耳朵裡。
徐晚星惱羞成怒,“你還笑?再笑我真報警了啊!”
兩人在床沿坐了有一陣,徐晚星終於沒有那麼語無倫次了,隻可惜臉還一直燒著,紅得像是年幼時幼兒園舉行活動,老師拿著粉撲給每個小孩打的腮紅一樣,說是猴子屁股也不為過。
並肩坐著,氣氛慢慢沉寂下來,總算沒那麼鬨騰了。
她低頭看著地上的影子,“剛才那樣算什麼?”
“算表白——”喬野定定地看著她,“怎麼樣?”
心跳又是一滯,緊接著迎來一陣肆意狂跳,再這麼下去,她都快得心臟病了。
“不怎麼樣,誰表白用的是這種需要報警的方式?你也不問問我願不願意!”
他抬眼看她,從善如流,“那你願意嗎?”
犯規!怎麼突然就開始用美男計了?徐晚星瘋狂提醒自己,美色誤人,然後義正言辭說:“不願意。”
他隻看她的眼睛,似乎並不依靠她嘴上說什麼來判斷真相。
“本來想慢慢來的。”
“那,那為什麼突然加速?”
“情不自禁吧。”他輕哂,像在自嘲,“雖然說了有你打臉的一天,但想想也就算了,這種事情合該讓我來。你的臉好好杵在我眼前就好,真打了的話——”
她屏住呼吸,聽見他認認真真的下一句。
“會心疼。”
心跳距離當場去世隻差可以忽略不計的距離,如果此刻都還不明白他們之間是什麼,徐晚星就不是情商低了,而是智商有問題。
從前沒有經曆過這些,衛冬的喜歡,萬小福的感激,異性有意又或是無心的靠近,對她而言都沒有任何差彆。她的人生被夜市的抄手、茶館的麻將和偏科帶來的苦惱占滿,唯一能稱王稱霸的光輝時刻,大抵就是一次一次出手,替她的麻將小分隊挺身而出時。
可那些時候,心跳沒有這樣快過。
不會呼吸不暢,不會眼前一片暈眩,仿佛煙花炸開,耳邊是巨大的轟鳴聲,腦子裡轟的一下,喪失所有思考能力。
僅剩下的,是一陣隱秘的歡喜。
她喃喃道:“早戀是不對的,讓師爺師太知道了,滅絕的不止人性,還有我們。”
然後側頭有些絕望地看著他,“為什麼不等到高三畢業?”
“因為不想等了。”
“你很急嗎,趕著去高考?”
他竟然還沉吟片刻,從容笑道,“是挺急。畢竟像你這麼遲鈍的人,真要等,大概是得等到高考之後。”
“……”
窗簾大開著,落地窗外是一片寂寞的夜空。雪山浮在夜幕之中,安靜又美麗,月亮消失後,星星的影子逐漸浮現出來。
兩人並肩坐在一起,慌亂過後,空氣似乎都變得粘稠起來。
徐晚星仰頭看天,好半天才說:“北鬥七星。”
“知道是哪七星嗎?”
“大熊座的天樞、天璿、天璣、天權,還有——”她陷入沉思。
“還有玉衡,開陽和搖光。”
“就你聰明。”她翻了個白眼。
他也不計較,又問:“為什麼叫北鬥七星?”
“因為七顆星星連起來,形狀像古代舀酒的鬥。”徐晚星斜眼看他,“接下來,是不是要考我為什麼現在鬥柄朝北了?”
“洗耳恭聽。”
“在不同的季節和時間,它們出現在夜空不同的方位。古人就根據鬥柄指示的位置來決定季節,鬥柄指向東邊是春天,南邊是夏天,西邊是秋天,現在是北邊,所以是冬天。”
她神氣地瞥他一眼,“我答對了嗎,喬老師?”
那種自負的小眼神,看得人情不自禁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