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1 / 2)

少女星 容光 12860 字 3個月前

() 第六十六章

深夜的巷子裡, 她怒火中燒, 他卻在笑。

徐晚星氣不打一處來, “你有病嗎你, 這種事有什麼好笑的?”

她扭頭就要去追陳俊之,扯著嗓門兒衝他消失的方向吼:“有本事就彆回家,你他媽但凡回家, 看看你爸爸逮不逮得住你!”

手腕又一次被拉住。

“彆追了。”

“我說你煩不煩啊。”徐晚星不耐煩地回過頭來, 一把抽回手,“吃個飯能狹路相逢,打個架也有你多事。怎麼哪哪都有你?”

白天黑夜都遇見, 他還都跟她針鋒相對, 再加上辛意那一手的淤痕時刻浮現在眼前, 偏還讓罪魁禍首溜走了。徐晚星怒火中燒, 無處發泄。

可她能和他說什麼?他們倆現在是狹路相逢勇者勝,誰都看誰不順眼。

她乾脆轉身往咖啡館走, 去找辛意。

“徐晚星。”

那三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她有片刻的晃神,步伐一滯。

眨眼已經七年了,卻仿佛就在昨天。

徐晚星站在原地, 停留片刻,風吹來一片沉默。他似乎沒想好要說什麼, 她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話適合此刻。

深呼吸,她頭也不回扔下一句:“就這樣吧。我去看辛意了。”

身後的人沒有再出聲,也再沒跟上來。

昏黃的光拉長了那個背影, 一地搖曳的溫柔。

咖啡館裡,徐晚星沒有一點就炸,要爆炸也該對著犯錯的人,不該炮轟自己人,這一點她想得很明白。

唯一想不明白的是,為什麼這樣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發生,辛意都會選擇忍下去。

“為什麼不告訴我?”

“怕你擔心。”

“所以現在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就不擔心了嗎?”

“……”

徐晚星深呼吸,“這婚你還不離,那種人渣留著乾什麼?”

辛意疲倦地閉上眼睛,“提過很多次了,一提就吵架,一提就動手。要不就是打電話給我爸媽,撒潑加威脅,我爸媽又大老遠跑來誠惶誠恐勸我彆離。”

徐晚星簡直想掀桌子。

“那兩口子要不是你爸媽,我他媽早拿八十米大刀砍得他們從今往後都不敢對你指手畫腳了。”

辛意苦笑兩聲,“有時候我反而更羨慕你。說句大逆不道的話,我寧願沒有父母,也不想要這樣的父母。”

辛意結婚兩年了,丈夫陳俊之是父母的朋友介紹的,兒科醫生,年輕有為。

兩人認識那一陣,恰好是辛意的父親聽朋友的推薦,結果誤信了無良投資公司,老板席卷了所有錢財溜之大吉。辛家為數不多的積蓄就這麼落了空,還把唯一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

陳俊之的出現解決了這個難題,他學醫時間長、工作忙,耽誤了談戀愛的大好時機。辛意出現在父母催婚最急的時刻,見麵後,他發現這是一個溫柔又聽話的姑娘,對父母恭敬孝順,善解人意。

他是醫生,收入不俗,一邊著手解決清花巷這邊的老房子抵押問題,一邊把自己在老家買的簡裝房提供給了嶽父嶽母居住。

“我爸媽在國外,當初家裡選這個房子的時候,沒想到我後來會在蓉城工作。反正空著也是空著,都是一家人,你們住進去剛好。”

都快無家可歸的辛意父母簡直喜極而泣,自此以後,陳俊之在他們眼裡不隻是乘龍快婿,簡直無異於再生父母。

縱使那個時候,辛意與他認識不過半年,一邊著急地私底下勸說父母不要住過去,這是平白無故占人便宜,一邊試圖說明半年時間什麼都沒定下來,兩人八字還沒一撇,利益不能有這麼大的糾葛。

可辛意從來在家就說不上話。

父親理直氣壯反問她:“不住過去,那住哪裡?你想辦法解決房子問題嗎?你有錢把抵押出去的房子再弄回來嗎?”

“我會再想辦法——”

“小小年紀,說什麼大話?這是迫在眉睫的事情,等你想出辦法,你爸媽都流浪街頭了!”

“可我和他認識才半年,你們這麼住過去就等於是占了人家天大的便宜。萬一將來我們沒在一起了,這筆賬該怎麼算?”

“俊之這麼好的人,怎麼,你還不打算跟人在一起?”

辛意都詞窮了,“這不是他好不好的問題,誰知道將來會怎麼樣?我們都還沒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那就著手談啊。”父親理所當然地拍了板,“依我看,你是積了八輩子的德,這輩子才遇得上這麼好的男人。正好那天俊之也說他父母催得緊,過了年他都買鍋三十大關了,乾脆我們這周約出來吃頓飯,和他父母通個視頻電話,談談結婚事宜。”

“爸!”

可父親已然不搭理她,轉頭就指揮妻子,“把台曆拿出來,咱們先挑幾個年底的好日子,明天再去找先生算算。”

“爸!”

“少說有的沒的,我看你倆相處得不錯,俊之又是個好孩子,事情就這麼定了。你呢,心思不用放在彆的地方,好好想想自己提什麼條件,讓俊之儘量滿足你。”

一次說不通,不要緊。

辛意以為這至少是場持久戰,一輪談話不成功,還能接著再來。誰成想隔日還在上班時,就得知父母已經請了搬家公司,隻用了一個白天的功夫,就把所有東西搬上了貨車,夜裡已經落戶在臨市,陳俊之的家裡。

她心急火燎約了輛車,一小時後抵達陳俊之的家,就看見父母已然鳩占鵲巢,如魚得水一般張羅著明日要去買些什麼花瓶掛畫了。

她氣得眼圈都紅了,不明白他們為什麼絲毫不考慮她的感受。

如果這段關係沒法繼續發展下去了呢?

她並沒有覺得自己已經到了成家的階段。對於生活她還一片迷茫,父母安排的公務員工作她做得並無興趣,人生迄今為止的每一步,她都按照他們為她規劃的來做了,甚至連他們強行規定她更改高考誌願,她反抗無能,也妥協了。

難道如今連婚姻大事都要渾渾噩噩就這麼定下了嗎?

那一夜,她終於不顧一切和父母大吵一架,可是大家似乎不在同一個頻道,再怎麼談,他們都半點不理解她的想法。

不是陳俊之不好,這跟陳俊之根本沒有半點關係。

她隻是不確定。

她隻是還不想定下來。

二十三年來,她都不知道自己要什麼,想什麼,未來期待什麼,怎麼能就這樣把人生交給父母來做決定。婚姻是多麼大的一件事,兩個人在一起了,未來的無數決定就都不是她一個人的了。

可父母翻來覆去就隻有那些話——

“你不想安定,怎麼,你想學外麵那些野孩子,出去浪蕩,丟人現眼嗎?”

“俊之到底有哪點不好?你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我們是不可能同意你和他分手的。”

“不想分手?不想分手就更好辦了,正好就結婚了呀。告訴你,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你以為你是什麼香餑餑,還能找到比他更好的?打著燈籠也不可能了!”

……

他們堂而皇之住進了陳俊之的房子,自作主張與陳家父母談了結婚事宜。

陳俊之發誓會對辛意好,也做儘浪漫之事向她求婚,給了她看似每個女孩子夢寐以求的婚禮。

辛意還有疑慮,卻因為年輕,因為二十三年來從不曾反抗過,也不可能反抗成功,就這樣半遲疑半天真地走進了一場從起點開始她就矮人一截的婚姻。

真真切切快樂過,頭幾個月也被柔情蜜意衝昏頭腦,覺得父母的選擇大概沒有錯。

可陳俊之的強勢很快體現出來,從蜜月地點到婚房的裝修,從生活作息到一日三餐,他全都要做主。

某日辛意和徐晚星出去玩,回來時已近淩晨,縱使一整夜陳俊之每隔半小時就打電話催促一次,她也覺得自己都跟他解釋清楚了,也一早知會過他時間地點,他隻是過於緊張了點。

“大概擔心我在外麵會有危險吧。”她笑著對徐晚星說。

“這也太離譜了吧,三個小時打了個七八通電話,他是有多不放心我?”

辛意也笑,笑完回到家裡,遭遇了史無前例的一次暴力對待。陳俊之滿麵陰鬱地開了門,拉她進去就是一耳光。

“你看看誰家的好女人會三更半夜才回家?”

她被打懵了,白皙的麵頰驀地腫起來,火辣辣一片。而她不可置信望著眼前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錯事,值得他這樣對她。

下一秒,陳俊之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酒味,更是氣急敗壞,“你還喝了酒?”

……

那一夜,辛意被他抽了七八個耳光,體型懸殊太大,壓根沒法抵抗,最後擰開門把手落荒而逃,聽見他在後麵罵她:“有本事一輩子彆回來!”

她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大哭一場後,坐車去臨市找父母。

母親一見她披頭散發的樣子,臉還腫了一半,就心疼得罵起陳俊之來。父親麵色陰沉,去臥室給陳俊之打電話,十來分鐘後才又走回客廳。

他把電話遞給辛意,說:“俊之知道錯了,說是要跟你道歉。”

她渾身發抖,幾乎聽不清電話裡的男人說了些什麼,無非就是你不該這麼晚回家,我也不該亂發脾氣。

不,這根本不是亂發脾氣的問題。

她是成年了,難道沒有為自己的行動負責的能力嗎?她難道無權決定自己去哪裡,多久歸家嗎?況且她又不是不告而彆,她明明把話都說得清清楚楚,難道結個婚就喪失了人身自由嗎?

那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場婚姻也許不會善終,陳俊之也並非良配。

可父母心疼歸心疼,她一提到暫且分開,他們就跳起來驚呼不可以。

“為什麼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