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東流(1 / 2)

獨自從長公主府出來的時候, 江遂的腳步浮浮沉沉,和他的心情一樣,仿佛飄在空中, 始終落不到實處。

本該高興、狂喜的時刻,他卻感覺不到任何明確的情緒,好像他已經喪失了思考和感知的能力。

月上中天, 冰棱掛在府門的屋簷上,江遂跨過門檻,無意識的抬起頭,卻發現視野中出現了一個熟悉的人影。

高大的身軀立在馬車旁的陰影中,不知道等了多久,他的頭發上都結了一層細碎的霜,看見江遂出來,他本能的往前走了一步, 然而在看清江遂此時的神情之後, 他愣了一下, 也就是這個愣神的時間,給了江遂反應過來的機會。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表情,他隻知道, 衛峋來接他了。

雖然天黑了,但這還是大街上, 江遂快步走下來, 幾乎是不管不顧的撲到衛峋身上,衛峋更加驚訝, 下一瞬,溫軟的觸感貼在唇上,他不可抑製的睜大雙眼。

江遂緊緊的閉著眼, 用舌尖撬開衛峋的唇齒,大庭廣眾之下,強硬的要求衛峋與自己糾纏,直到思美人發作的狠了,疼痛占據上風以後,他才悶哼一聲,垂下仰起的頭顱,他摟著衛峋的脖子,在他耳邊平複了一下呼吸,然後,他竟然忍不住開懷笑了起來。

他的聲音仍舊有些不穩,但已經足夠把一句話說清楚了。

“我……我好像找到了……”

衛峋放在他腰間的手臂驟然收緊,差點把他勒的喘不過氣,江遂好像根本沒感到難受,他把頭擱在衛峋的肩上,繼續笑,隻是笑著笑著,就有眼淚流出來了。

*

長公主的情報還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她沒有理由要欺騙他們,所以凡是知道了這個消息的人,都難以克製的振奮起來。

如果長公主說的沒錯,那思美人的毒.藥和解藥,全都掌握在東流的皇室手裡,再具體一點,應該是掌握在國君手中。細作再厲害,還沒法從一國之君手裡打聽到某樣東西的藏身之地,偷不行,就隻能正麵交涉了。

東流和衛朝多年來保持著相敬如冰的關係,曾經還有的往來如今早就斷了,突然收到衛朝皇帝送來的書信,年過四十的東流國君還有點驚訝,等把信看完,他的心情十分複雜。

蘇夢確實是他派過去的,思美人也是他給蘇夢的,隻是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就沒再想過這個事了,沒想到,本以為失敗的計劃,竟然陰差陽錯應用在了另一個人身上,雖然衛峋在信中的語氣很正式,字裡行間也看不出他對他們國家的攝政王是個什麼態度。

但都能為了這個攝政王來找自己求藥了,那就說明,這個攝政王對衛峋來說,還是有用的。

那他是趁火打劫呢,還是趁火打劫呢,還是趁火打劫呢?

這個想法剛從東流國君腦子裡冒出來半個時辰,他就收到了邊境的加急文書,衛朝莫名集結了十萬大軍在兩國邊境上,正在安營紮寨,不知是不是準備搞什麼大動作。

除了這十萬,衛朝內部的探子還傳消息回來說,一直留在京城的顧風弦已經好幾天沒上朝了,這幾日衛朝的兵力都在往邊境湧動,實在不是什麼好兆頭。

東流國君:“……”

好家夥。

古人雲先禮後兵,衛朝的皇帝年紀不大,本事不小,把這句古語都改了,變成先書後兵了!

這是不給解藥就要兩國開戰的意思啊!把戰爭當兒戲,攝政王是這麼教你治國的嗎?!

東流國君一麵震驚,又一麵不解,衛峋怎麼這麼篤定他有解藥,明明有解藥這件事,隻有自己才知道啊。

他哪想得到,衛峋根本不知道,但他現在已經認定了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老皇帝和東流國君,既然老皇帝死了,那東流國君就是唯一的凶手,他有解藥,當然好,他要是沒有解藥,衛峋就是入十八層地獄,也要把整個東流血洗一遍。

就是這麼不講道理。

……

東流國君正心驚肉跳的時候,另一封外國文書又到了,一天接了四封信,封封都和那個中毒的攝政王有關,頭疼的接過來,發現是宿日的來往書信,東流和衛朝關係不好,和宿日關係倒是不錯,鬆了口氣,東流國君把信拆開,準備看看宿日的信件洗洗眼睛。

上回宿日發信過來,是通知他太子大婚了,他意思意思親手寫了一封信回去,附贈眾多真金白銀的賀禮。沒多久又來信了,東流國君不禁算了算時間。

難道是太子妃有了?

夠快的啊!

抽出信紙,一目十行的看了一遍,東流國君的臉刷就白了。

信是太子親自寫的,核心內容就一句話,他和衛峋通過信,知道兩國恩怨的來龍去脈,他來信是想勸東流國君放下恩怨,以解藥為媒,促進兩國邦交。

本來這些都沒什麼,重點是後麵。

宿日的太子言語很溫和,他說如果東流國君執意要交惡,他也沒辦法,隻是太子妃到底出自衛朝,還是攝政王看著長大的,算是半個親人,於情於理,他都必須幫助衛朝,那就隻能對不起東流國君了。

東流國君:“……”

一個國家的威脅也許他還能硬扛,因為他不信衛峋能為一人就讓兩個休養生息的國家刀兵相見,但兩個國家一起威脅他,不行,他是真的扛不住了。

坐在龍椅上,東流國君好像蒼老了好幾歲,無奈修書,讓侍衛趕緊送到衛朝去,侍衛帶著書信走了,國君扔下毛筆,心中思量道。

看來解藥必須給了,至於趁火打劫,就小小的劫一下吧。

……

集結大軍,想要攻打東流,這確實是衛峋乾的,可是聯係宿日的太子,這是江遂看勸不住衛峋,不得不私底下去聯係的。

好在宿日太子是個爽快人,二話不說就答應幫忙了,看到他的態度,江遂也放心了許多,看來釀善在宿日過得不錯,太子來信三句不離太子妃,不管他到底真心假意,至少,釀善是被他放在心上的。

東流的信沒兩天就到了,看完信的內容,衛峋神色不算好看,卻也不算難看。

江遂看見他這個表情,忍不住把信紙從他手裡拿了過來。

東流的國君說,可以給他們解藥,但近年東流大旱,糧食歉收,百姓食不果腹,他們幫攝政王解毒的同時,也希望衛峋能幫他們一個忙,多送點食物過來。

望著那一長串豬牛羊雞小麥水稻的目錄,江遂嘴角一抽。

都食不果腹了,還吃肉啊!

這不是讓衛峋露出那樣表情的原因,對衛峋來說,這點東西根本不算什麼。也就是東流國君不懂行情,他要是知道江遂對衛峋有多重要,此刻目錄後麵的數字能集體多加兩個零。

讓衛峋不情願的是,後麵東流國君說,解藥必須當場配製,當場由江遂喝下,而解藥裡有一味溫泉水,是建在東流皇宮內的,所以,要想解毒,江遂隻能去一趟東流。

衛峋擔心,東流的國君會在這過程裡使詐,吃虧還沒什麼,可要是威脅到江遂的命,那他……

江遂卻沒有他這麼擔憂,笑了笑,他把書信放下,乾脆利落的道:“沒關係,我去。”

衛峋緊緊皺眉,“也許會有危險。”

江遂嗯了一聲,“我知道,但就是再危險,我也要去,我要解毒,然後才能回來,長長久久的陪你啊。”

江遂總說這樣的話,可衛峋每一次聽,都聽不膩,神情慢慢的舒緩下來,衛峋捏著信紙,總算露出了多日來第一個正常的笑模樣。

“好,朕跟你一起去。”

衛峋有多執著,江遂是體會過的,所以他沒有阻止他,隻是在離開前,替他精打細算了一番,右相監國,顧風弦如今已經在邊境了,等他們到了以後,就由他帶兵保護鑾駕。

因為是去東流,鴻臚寺也要派人一起去,何雲州自動請纓,江遂也同意了。江一留守京城,除此之外,還有沈濟今、江二、江六、末羽等人陪同,保證不管出了什麼樣的意外,都不會慌亂。

一個人騎馬,不眠不休的話,三天就能從這國的都城到達另一國的都城,但大批人馬一起行動,即使他們已經把時間壓縮再壓縮,等衛峋他們到的時候,也是七天後了。

來到皇宮,東流的國君親自接見他們,看到這位人到中年卻仍然器宇軒昂的國君,衛峋根本沒給他什麼好臉色。

好在國君年紀大了,不跟衛峋這樣的小輩計較,人家是來救命的,自然不願意多客套,他也沒準備花裡胡哨的東西,稍微寒暄兩句,就要領著攝政王去配製解藥,然而衛峋突然攔下了他。

對國君說話前,他轉過頭,望了一眼江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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